明日，是她的生辰。

她有些悲哀地想，自己的每一个生辰似乎都格外鸡飞狗跳，如同她这个人一样，阴差阳错。

“让我再看一眼桃云吧。”

松萝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桃云，我的挚友，对不起，不能陪你看烟花了，对不起，我没有遵守诺言。

如果可以，她想多活一天。

我跪在地上，泪水大滴大滴砸在她苍白的脸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桃云，你骗我！”

“你说过要平安归来的，你说过要陪我看烟花，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你要我怎么办！”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做不到……”

做不到如此轻易地接受你的离去。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打湿了衣衫，松萝的双眼始终紧闭着，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她还活着。

杜圆圆不忍地站起身，抹了一把眼睛，将柳生和白秀禾带到另一边去。

狂风肆虐地刮着脸，我颤抖地握住松萝的手，冰凉得可怕，一瞬间，我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为今之计，只有将妖丹一分为二，才能救下松萝。

我要与松萝平摊寿命！

想法如潮水席卷整个心脏，所有的理智都被淹了去，我只听见自己的一声声忏悔。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小花妖。

杜圆圆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天将大亮，晨曦缀在天边，身后仍旧是寂静无声，他们不敢回头看，怕刚止住的泪又落下来。

“桃云？”

迟疑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秀禾瞪大眼睛，极其用力地抓住柳生的手臂，留下了道道红痕，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刚刚是松师妹在说话吗？”

他们震惊地转过身，只见松萝半坐起身，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心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她靠在我的身上，头枕着我的胸口，听见我心脏咚咚咚的声音，牵拉着嘴角：“我是死了吗，怎么看见你了，好像一场梦。”

“愿望成真了。”

松萝张开手，阳光透过指缝撒在她的脸上。

我抓住她的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半颗妖丹代表着我的一半寿命，我将它赠给了松萝。

“不是梦，松萝，是我，桃云。”

她蹭地一下坐起身，惊讶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心口。

“欸，哪个大夫这么厉害，居然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我露出释然的微笑，幸好，幸好成功了，这样的事情，在妖族闻所未闻，更是从未有过成功的例子。

“松师妹！”

杜圆圆几人扑了过来，将我和松萝抱住，大声哭道。

“老天开眼啊，太好了，松师妹，桃云，你们都还活着！”

我：好像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不是一直活着吗。

他们抱作一团，劫后余生地笑着，哭着。

天彻底大亮，这里是白玉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附近种了大片的彼岸花，鲜血撒在花瓣上，使它变得更红，更艳。

我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它们即将化形。

趁着村里的百姓感谢杜圆圆他们时，我说我要去后面透透气，松萝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想跟我一起去，又被刘奶奶拉住了，嚷着让她去看烤鸡。

我寻了个僻静地，慢慢顺着树干靠了下来，无力地坐在地上。

手紧紧抓着心口，失去半颗妖丹的不适感比我想象中的更难受。

“我们看见了，你是一个傻子，无可救药的傻子。”

身旁的彼岸花叽叽喳喳地嘲笑我。

我瞥了它们一眼，仰起头，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值得吗？”

它们问我。

“你的妖丹不足以改变那个人的命格，小花妖，人的命运是既定的，妖也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它们叹气。

“趁早离开吧，否则你的命格也会卷入必死的局中，这是忠告。”

它们说。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掀开眼皮，脸上并无笑意。

“世上有飞鸟，有游鱼，还有一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花妖。”

这时的我，不信命也不服命，我以为我改变了松萝的命格，天真地踏入必死的局。

回程的途中，天光乍泄，穿过树林，便是一条建在悬崖上的木桥。

杜圆圆三人走在最前面，不知在聊什么话题，白秀禾气恼地掐了一把柳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柳生温柔地偏头看着她。

松萝凑到我身边，悄悄说：“柳生肯定喜欢白秀禾。”

我赞同地点点头，柳生的双标实在明显，根本藏不住。

“真好啊，桃云，我还活着。”

“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那时候我还在祈求上天，多给我一天时间，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眉头就拧了起来，反手抽出身后的佩剑，高声喊道：“谁，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魔气。

杜圆圆三人想赶过来，一道闪电劈在我们中间，木桥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攻击，从中间断裂开来。

所有人都急速往下坠，身下是云雾缭绕的悬崖，看不见底部，摔下去必死无疑。

我忍住心口的难受，双手结印，自涯壁上伸出粗壮的藤蔓，将我们接住抛了上去。

杜圆圆三人在桥的另一头。

松萝执剑侧身站立，警惕地望着阴沉沉的林子，高大繁茂的树木似乎将某种东西遮住了。

她说：“站在我身后，桃云，我保护你。”

敌在暗，我们在明。

身后是悬崖，身前是未知的恐惧。

我想，今天的一切都是有征兆的，精准的伏击，就好像知道我们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