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与穷书生(15)
或许他该找个时机与恩师说清楚,悄悄毁掉这门婚事,免得叫师妹知晓了左右为难……
“汪!”啸天的叫声打断了卫辞的思绪,他偏过头,猝不及防扑了满脸狗毛,还有浓郁的血腥气,以及一丝熟悉的淡香。
卫辞蓦然睁开眼,按住啸天乱蹬的后腿,视线落在那方被鲜血染红的绸帕上,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是师妹的帕子。
染了这么多鲜血,已然是不能再用了,且不提这方绸帕价值几何,只帕子本身便已叫他开始头疼。
一个女子的贴身物件,怎能随意流落在外,还用在一条凶犬身上?
但这条凶犬昨夜格外勇猛,护了恩师性命。
卫辞叹了口气:“罢了,只是暂时借用,你可千万要记得还回去。”
啸天摇摇尾巴,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脑袋一歪,枕着卫辞的肚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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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回平阴侯府时,吴氏正在礼佛。
听完消息后,檀木制成的佛珠崩了一地,下人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口,不敢起身。
吴氏深吸一口气,重复道:“被官兵抓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一群乡下的泥腿子会报官,那两人被活捉不算,还偏偏落到了陈不逊手中。
“不能留了,”吴氏闭上眼,“动作快些,莫让此事传出去,平阴侯府不能留有这种污点。”
虽是阴差阳错将女儿错换,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无法抹去,宋柏轩必须死,却唯独不能死在侯府手中。
房门外响起少女轻快的声音:“母亲,快尝尝我新煮的茶,嬷嬷都夸我了。”
赵晴云快步走进来,脸上难掩兴奋。
吴氏不好拒绝女儿的美意,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尝了两口茶,却没品出任何滋味。
赵晴云迫不及待的问:“母亲,怎么样?”
她知道宋蕴习得一手煮茶技艺,在侯府时,常常煮茶给母亲吃。今日嬷嬷夸她进步极快,滋味想来也是不差的。
吴氏脸上笑意勉强:“不错,晴云啊……”
她想找几句话夸夸自己的女儿,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块暗红的胎记上,格外刺目,让她半句话都说不出。
为何她的亲生女儿没有一张绝色的面容,为何上天如此不公,为何非要让她如此作难?
吴氏抬手轻轻抚过赵晴云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落在那块胎记上,顿住:“我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诊治,绝不会叫人看轻了你。”
赵晴云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睑低垂,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乖巧应声:“我都听母亲的。”
生来便是这样的一副容貌,怪她么?
明明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千金,可却好像处处活在宋蕴的影子里,煮茶、绣花、制香……可哪怕她用尽所有力气,她们能注意到的,也只有她残缺不完美的脸庞。
吴氏极满意她的乖巧,低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杂事你都不必再做,好生养着这双手,我的女儿,自然是要无处不美,无处不娇贵。”
哪里是不必做这些杂事,分明是嫌她手太糙,做不出那份她想要的味道。
赵晴云嘴角掀起一丝嘲讽,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母亲待我真好。”
第9章 【09】这世间没有人值得依赖与信任……
兹阳县贫瘠偏僻,辖内事务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杂事,似宋蕴这般深夜遇袭,又牵扯到孩童丢失的案件少有发生,再加上宋蕴的特别身份,县官们都格外重视,数次问询案件进展。
陈不逊对此心知肚明,却连应付都懒得做样子,只吩咐狱卒好生看守两名贼人,不许外人近身。
他虽出生于满嘴道德仁义君子礼法,以清贵刚直著称的世家大族,却早见惯了后宅的勾心斗角,对朝野的阴谋诡计也了如指掌,几乎不必细审,就能猜到七八分真相。
被擒住的这两名贼人与平阴侯府必然脱不了干系,至于牵扯多深,能不能钓到背后的大鱼,他尚且不知。
可陈不逊万万没想到,兹阳县的县衙竟会沦陷得这么快,只是歇一晌的功夫,那二人便已殒命。
望着大牢里尚未完全扑灭的火势,陈不逊难得陷入沉默,他向来行事自有谋算,这次却不知该如何与宋蕴交代。
“这……这可如何是好!”姗姗来迟的县令满脸遗憾,紧接着看向陈不逊,关切道,“县尉,火势这般大,你何必靠这样近,怎么样,可没伤着吧?”
陈不逊冷淡的瞥他一眼:“事关重大,陈某不敢懈怠。”
王德巍被噎了下,脸上的和气顿时减了几分,自陈不逊被发配到兹阳县,他一直小心伺候着,无数次热脸贴上冷屁。股,可谁曾想这家伙油盐不进,好处照收,却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
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在兹阳县,他才是县令,是说一不二的老大!
从前他是不得不捧着,如今可未必了。
王德巍眼中掠过一丝轻蔑,脸上很快又堆起笑:“县尉啊,依本官之见,既然凶犯已死,慈水村的案子也该尽快了结,免得让百姓猜疑惊慌,你说呢?”
“谁说凶犯已死?”陈不逊反问道。
王德巍惊了一瞬:“什么意思?他们没死?”
这不可能!
陈不逊轻笑,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袖口:“如果我说,有位妙手神医又把他们救活了呢?”
王德巍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他分明感知过那两人的体温,尸体都已凉透了,死得不能再死,纵是九天神佛来了也救不活!
他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陈不逊似笑非笑的视线,身上不知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