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废物女Alpha之后(206)
京城不比安阳,爱栽梅花者不多,就江心月所知道的,只长公主府上有几株名品。
江心月才留神多看几眼那白梅,就见史如意步履匆匆从后厨出来,手里拿一个竹编小篮,一抬手,就撸了十几瓣梅花下来。
“……”
史如意转身,不期然瞅见主仆二人愕然目光,顿了顿,换上羞涩笑容,扬了扬手中竹篮,“有花堪折直须折……梅花也可入食。”还很好吃。
那婢女是个心直口快的,毫无顾忌“扑哧”一声笑出来。
江心月端起杯盏,借机掩去嘴角的笑意,这小娘子的确是个妙人,她现在有些理解云佑的选择了。
如今酒楼里多是由香菱来掌厨,史如意专职专忙,小半个时辰不到,便将几碟吃食都端上桌。
因着史如意先前的话,江心月本没抱多大期望,随意一瞧,却见瓷白碗里端坐着两个颜色间杂的丸子,肉糜嫩粉,鸡子鹅黄,均匀搅在一块儿,如彩色绣球置于汤内,是冬日里难见的温暖颜色。
史如意微笑着给江心月介绍,“这道菜名叫’汤浴绣丸‘。”
顺手奉上羹勺,“丸子软嫩,女郎用勺子挖着吃才美,若是筷箸夹断便不香了。”
江心月伸手接过,下巴微抬,含笑道:“单看这菜色之美,便知小娘子定是又谦虚了。从前在安阳时,外祖母便总念着贵楼的鱼香茄子煲,隔三差五便要打发婢女去买。”
另有一道“鸡髓笋”,竹签取出骨髓,清汤煨透,点缀在酸笋之中,雅致清透。
江心月慢慢夹了一筷,咀嚼片刻,应道:“脆嫩爽口,确实不错。”
史如意弯起唇角,谈兴更浓,她最喜碰到这般懂行的客人,接着上一碟白果羹,似有几分把这位江家大小姐当试吃小白鼠的意味。
“江小姐再尝尝这个——此菜唤作’诗礼银杏‘,是将白果去壳炒至银红,淋上桂花酱,清新甜美,酥烂甘馥……相传乃孔圣人家宴,非诗礼之家不解食也。”
江心月唇角微扬,斜觑她一眼,“小娘子好张巧嘴,这是提前把不中听的话都堵回去了。”
顿了顿,她又点头道:“这名起得却好。”怪不得能讨那群文人酒客喜欢。
想想又有些惆怅,她从前便看出云佑对这小厨娘的在意,只没多放在心上,想郎君们多半年少轻狂,待各自都长大了些,自然便知身份、见识都天差地别。
今个儿亲到人家地盘一见,才发觉酒楼处处拙朴中见雅致,能以诗作名,以花入菜,这小娘子哪是个俗的。
便是从前身份不相称,自云府家道中落后,也算不得什么了。反倒是她自个儿,碍于家世束缚,又怕连及父兄亲朋,婚事哪得随意自主?
江心月将那白果含在嘴里,试图用桂花蜜的香味压下心里的苦涩。
史如意得了称赞,并不自得,只微微一笑,道:“江小姐谬赞,不过拾先人牙慧罢了。”又把汤羹、粥和点心也依次端上来。
浮元子算常见之物,不过换了些新奇的馅,并不值得特意拿出来说道。
史如意打起精神,重点介绍后一样点心,“素醒酒冰,用切碎的姜、橙做蘸酱,味道如何……要吃了才能晓得。”
琥珀般透明质地,用淘米水浸泡琼芝菜而成,模样有些像后世的果冻。里头裹着方才史如意新取下的雪白梅花碎瓣,不但闻之寒香扑鼻,观之亦有料峭冬意的韵味。
江心月盛情难却,犹豫着尝了一小块,舌尖触感温润微凉,橘子和姜味混在一块儿,果真十分独特。不知不觉,便把一整个水晶冻都吃下肚。
旁边站着的婢女有几分惊讶,她们小姐对吃食向来浅尝辄止,每样不过略尝一点,哪有吃得这般豪放过?
若是史如意听见那婢女内心的想法,定会瞪大眼睛,从后厨邀香菱出来,给她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豪放派”,一个没看住,连锅底汤汁都能给你舔干净咯。
依史如意看来,江心月每吃一口,便用帕子掩住嘴,细嚼慢咽,明明是再斯文不过的“婉约派”。
那碟子里的菜,像新端上来的一样,还没动过几筷子,就说已经吃饱了。
江心月对那婢女点点头,道:“好了,你端下去用罢。”
那婢女早就看得眼馋,顿时喜不自胜,应了声“是”,自去一旁找桌案坐下了。
史如意看江心月喜欢,问是否再上些“素醒酒冰”来,江心月摇头,笑着解释,“便是太过喜爱,反而不能贪食,否则难免受凉。”
她指指对面的位子,示意史如意坐下,“若是小娘子不忙,可否陪我闲聊一阵?”
果然还是来了麽!史如意深吸一口气,反而有种等待已久终于松了口气的感觉,忙理了袍子,点点头,正襟危坐,“夏忙冬闲,酒楼生意也是如此,能与贵人谈天片刻,求之不得呢。”
江心月似听非听,手指轻轻摩挲茶杯纹理,外头风又起了,雪花簌簌扑在油纸窗上。
上头贴的大红窗花,不似一般人家惯常糊的福字,而是镂空的葡萄樱桃,柿子橘柚,一大串挤挤挨挨,热闹红火,一看便觉有趣。
史如意静坐半晌,看江心月没有开口的意思,主动问道:“江小姐日后……也是长居京城麽?”
江心月回过神来,朝史如意点点头,语气柔婉亲近不少,“小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在家行三,唤我一声’三娘‘便是。”
史如意惯是个厚脸皮的,也不多加推辞,顺水推舟唤了一句“三娘”。
江心月眸光转向史如意道:“不出意外的话,当是长居京城的,日后和你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她轻轻一笑,自顾自说起来,“待明年开春,我便要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