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雨季(141)+番外
被注视的那个瞬间,周颂宜从他的眼底看见自己。她的思绪开始变得恍惚、混沌。
记忆如绵密的雪花般纷至沓来。
曾经以为自己忽略掉的相处、细节,在这一刻,因他的话,而一点点变得清晰。
如同昨日才发生过。
爱虽开始得不堪,可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并不是只有针锋相对、冷眼相待的。
也曾有过温情,兴许在某一刻,悄然动过心。
时间的钟表,回溯到一年前。
那时,两人刚在一起。冬天最寒冷的时候,腿疾复发,坐在轮椅上无法下路。即便室内温暖,可她仍然疼得厉害。
内心脆弱,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是他替自己擦掉眼泪,温暖的手掌覆在膝盖上,不厌其烦地替她揉着。
试图将自己的体温,通过肌肤的想触传递过来。
生理期亦同样如此。
胀痛的小腹,被人不轻不重的按揉着。那些床笫间的情话,在敏感脆弱的时期,从他的嘴巴里说出。
相反,没有讨厌,似乎隐隐产生了依赖。
她和他,大概是契合的。
去年除夕前夜,两人没有回到靳宅。靳晏礼没提,但她或多或少也能猜测到一点。
屋子里待久了,往年不被允许的出门,今年身边换了新人,不用再恪守古板的教条。
只是奈何临近新年,许多场馆闭门歇业。
即便开了张,也是冷冷清清。
靳晏礼包下整座游乐场,夜深人静的雪夜,一起乘坐摩天轮。
玻璃窗外,在灯光的掩映下,雪如鹅毛、簌簌飘落。
唯美、梦幻。
摩天轮登上至高点时,他突然朝自己凑近。后脑勺被人扣住,温热的吻落在唇瓣。
呼吸交融。
说没有动心,那都是虚假的。童年的少女心,在那刻,怦然烧起。
只是当时,羞恼多于温情。
眼瞳中的灯光逐渐变得清晰,周颂宜回过神,像是后知后觉地记起。
接吻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当时,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同现在别无二致。
而她,也曾片刻地沉溺进去。
忽然,有点不敢去窥探自己的真心了。
她抿了抿唇瓣,“我想我们分开的时间,应该还不至于到了忘记彼此面孔的程度。天冷、雪大,见也见到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回去吧。”
靳晏礼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明明是逐客的话,可听她说得诚恳,话里似乎在为他着想的架势,唇间便不自觉衔着笑。
他的视线下移,“腿还疼吗?”
“还好。”
“嗯。”
甫一点头,靳晏礼收了伞。
“外边儿风大,我推你进去。”他俯身,替周颂宜拍了拍围巾上的雪。
在刺眼的白中,这抹红倒真是扎眼得很。前年第一次见她时,也是系了这么一条围巾。
兜兜绕绕、挣扎这么一圈,他和她的结局,也只是从陌生人变成一对覆水难收的夫妻。
曾经,他沾沾自喜的那段关系,不久后,也要失去了。
真要算,还是有那么点儿不甘心,可那些和她的高兴、快乐、自由比起来,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周颂宜。
“冷风吹久了,腿又该疼得厉害了。”靳晏礼站在她的背后,“我咨询了德国一位非常擅长骨科疾病治疗这方面的教授,等开了年,让周平津带你去那边看看。”
“我不去。”
“别拿自己的身体置气。”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把握。”周颂宜冷冷道,“无非就是冬天的时候疼了点。一年四季,除开这个季度,其余时候,我都好好的。”
下了逐客令,可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像现在这样,挺好的。”
靳晏礼沉默着。
周颂宜挨不住,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看见矮几上的莲花纹瓷壶。手一指,硬着头皮问,“要喝水吗?”
“不用了。”
话音刚落地,门被推开。悬在门顶的风铃晃动,发出声响。
秋花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雪,将才从超市购买回来的东西搁在玄关柜上。
弯身换鞋,就看见站在客厅里的靳晏礼。
她先是视线讶异地从周颂宜身上划开,继而走上前,“晏礼怎么突然来了?晚饭吃了吗?”
“刚从年会过来,已经吃过了。”
闻言,秋花的视线再次不着痕迹地朝周颂宜落去一眼。
后者沉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心中逐渐有了思量,“今天腊八,晚一点我们打算煮腊八粥,顺便蒸点包子。年会都是走个过场,有几个人能吃饱的,你要是不嫌弃,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哪能呢。”靳晏礼的视线终于舍得从周颂宜的脸上离开,语含歉疚,“这次过来,没有事先告知,本就算作是一种打扰了。”
“还有点儿事要处理,就不继续打扰下去了。”
“也好。”
秋花点点头,“外边雪大,注意安全。”
“等等。”
周颂宜扯下那件不属于她的羽绒外套,注视着靳晏礼的背影,在他即将拧开门把,走进雪夜中。
她叫住他,开了口,“你的外套忘记取了。”
“外面雪大,吃完晚饭再走吧。”
第52章 是非人
过了腊八就是年, 转眼便到了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