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352)
北渚哈哈大笑。
沈信言也不由得失笑摇头,叱道:“想要就直说,哪有你这样逼着人家双手奉上的?”
“我倒是真想把袖袋里这点东西送给净之小姐。”
北渚抬手止住沈信言的惊讶,含笑道:“如今临波有了好归宿。煐儿那里,就是他姐姐的话:喝粥吃饭,要看他男儿家自己的志气手段。陛下也的确算得上是偏爱这个儿子,再有了曲追那个姐夫,想来保他一世平安,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一来,若是旁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去想;那就还不如把这些东西都给净之小姐。看着她开开心心地玩一世,也挺好。”
沈信言心中一动。
旁的事情么……
就算是日后再想,不论交给谁,其实也不如交给沈濯来得安全。
自家女儿在织网挣钱这些事情上简直算得上是天赋奇才。
没损失,搞不好还会再行壮大。
日后若是大家起了心思想去争那把椅子,以沈濯极怕麻烦的性子,只怕是会烫手一般立即丢还给秦煐……
“哼。”沈濯撇嘴,“阮先生好精明的算盘。只是,你如何不索性直接交给孟夫人?她替那二位保管,可比谁都合适。”
隗粲予嗐了一声插口道:“快算了!如今被你惯得,那个人嘴也叼了、心也软了。你自己去看看,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宫里的礼仪都快丢光了!让她管这些,那不顷刻间成了一锅粥才怪!”
“哦哟!诋毁孟夫人!隗先生,你以后可还想人救命啊?”沈濯听不得人说孟夫人的一句坏话。
隗粲予吹胡子瞪眼。
沈信言微笑着说回正事:“阮先生觉得,目下西北的局势如何?”
哦?
说回朝政了么?
看来父亲是要抻量一下北渚先生的眼界实力啊!
这个好!
沈濯精神一振,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问问他秦煐现在的下落。”苍老男魂给沈濯出主意。
沈濯眉头微动,心里大赞:
阿伯这个问题棒极了!
“……番蛮的动作并不寻常。虽然这十几年休养生息,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一些。但如今我朝那几员当年把他们打疼打怕的大将仍在,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这个时候挑衅我朝?除非是针对这几个人,他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北渚神情凝重。
沈信言垂下了眼帘:“苏侯满门皆没。几位国公老了。其他能战的,除了巡边的彭伯爷,就只剩了一位刚刚领命出征的曲伯爷。”
隗粲予皱眉:“陈国公和肃国公那两柄宝刀未必老了。郢川伯镇守上党多年,也是一员悍将。”
听着他们点数这些人,沈濯只觉得心惊肉跳!
按照之前阿伯的说法,只怕是沈信美死后,陈国公明哲保身装聋作哑了;曲追杀了安福,曲好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在军中担任那么重要的职务;郢川伯冯毅如今已经暗暗纳了族妹为妾,此事掀出来他一定身败名裂;而肃国公已经过了古稀之年……
竟只剩了一个彭绌而已!
而彭绌现在就跟秦煐在边境线上!若是这时候西番北蛮联手,不惜一切代价悄悄刺杀了他……
前世,是否国朝就这样忽然之间,无大将可用了!
沈濯额头涔涔,脸色苍白,脱口问道:“彭伯爷和翼王现在何处!?”
第四二九章 快刀斩乱麻(20张月票加更)
“我上次得的消息是出益州了。”北渚先生奇怪地看着沈濯。
沈濯看着他的表情,匪夷所思:“难道阮先生不知道他们之前曾经遇险?”
北渚先生若有所思:“你是说那个被屠了的村子?我的人去查验过,应该确系山匪所为。应当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彭伯爷和翼王两个人分别派出来给陛下送信的信使呢?我以为陛下是不动声色,怎么?陛下没收到么?”沈信言这才发现了问题,讶然问道。
沈濯轻轻颔首:“公主今天告诉我,她没听说过屠村那件事。”
沈信言和北渚先生大惊失色,不由得双双立起。
“我要进一趟宫。”沈信言抬腿就走。
北渚丢下一句:“我让人去查。”匆匆而去。
沈濯神情凝重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二人的背影,掐指算了算时间,沉声告诉隗粲予:“我们按原计划出发,但随行人手上要做调整——须得跟阮先生要几个高人。”
隗粲予呆呆地看着她:“你要去找翼王?”
一句话,把沈濯说得立时破功,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双手狠狠一叉腰,小母老虎一般冲着隗粲予呲牙咧嘴:“我要去救我家姑姑姑父!他一个文臣,在这种事上根本就是个傻鸟。我当然要多多地带上护卫的人手!不然万一神仙打架我小鬼遭了秧怎么办?!”
隗粲予噗哈哈哈狂笑,捶着桌子抬不起头来。
沈濯又羞又气,满脸通红,转身赶紧跑了。
等到晚间,沈信言和北渚回到了家,神色凝重地叫了隗粲予整整议了两个时辰。崇贤坊侍郎府连夜撒出去了六路人马。
既然有他们去打探消息,沈濯便先放心地休息——六月十九就在眼前,她得打点起精神来应付皇后娘娘无孔不入的恶意。
更何况,还有一个刚刚掉进自己挖的深坑里的温惠郡主周荧。
果然,第二天,消息传来:邰国公府托了媒人,去了召南大长公主府提亲。而召南大长公主欣然答应。甚至立即便派人送信入宫,报喜。
京城大哗。
温惠郡主是什么人?
召南大长公主的心头肉,永安郡王最宠爱的亲妹子。就为了给她封郡主,甘棠长公主家的裴姿才跟着沾光,得了一个茹慧郡主的封号。
说一句天之骄女,并不为过。
而邵舜英……
他求娶临波不成的事情,前些年在京城几乎传成了笑柄。而他本人,也表现出来对临波公主足够的兴趣——哦,应该叫做痴情。
可是凭了什么,他一转身,说要娶温惠郡主,就能娶到了手呢?
建明帝也觉得好奇,便命绿春去打听。
可绿春禀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四家子的行踪摊在了建明帝案前——绿春悄悄地藏起了沈濯的。
建明帝勃然大怒,连声冷笑:“好好好!一边外头我煐儿和彭绌的信使踪迹皆无,一边我的亲闺女就被这样算计!他们是不是当朕是白痴!”
即刻命人以太后的名义下了赐婚的旨意,甚至连日子都选好了:“……七月廿日,上上大吉,可成嘉礼!”
竟然只给了两家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婚礼。
旨意进了召南大长公主府,召南含笑听了,接旨,颁赏,送人出去。转过身,一个耳光甩在周荧脸上:“为何当时不反抗?为何不以命相拼?你没有尊严吗?你没有骄傲吗?”
周荧被她一巴掌打得跌在地上,脸上瞬间红肿,歪在一边,却露出来颈项深处的草莓印迹。
周謇看着那印记,心如刀绞,狠狠地咬着牙,伸手去扶妹妹。
“不是祖母的安排么?迷香不也是祖母的主意么?祖母不会以为那迷香还挑人,只熏他不熏我吧?”周荧如同已经失了魂魄的干瘪躯壳,呆呆愣愣。
召南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我说的是迷香,不是淫香。你原本只要拿了对方的玉佩就好,却偏偏想在马车里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你别以为我不明白——你是嫁不成秦煐,所以破罐破摔了。”
周荧呆滞地抬起头来,看向哥哥惊惶的脸,和祖母厌憎的目光,呵呵地笑起来:“对啊。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祖母是不会错的。”
她费力地爬了起来,扶了身边战战兢兢的丫头,疲惫地说:“送我回房休养。一个月后成亲,我总不能憔悴着见人。”
周謇看了召南一眼,抢上前一步扶了妹妹,低声道:“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