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调(197)
“这些人是前桥阁挑的。我也不要他们近身服侍。”南岭带来的阴影,我最讨厌这些人。
反正等你嫁给我,就能天天近身服侍我。她的手指摩挲几处穴位,我有些昏昏欲睡。
“陛下,怀东哥哥不回来了吗?”
我咳一声,回答:“是的,他自己想留下。你要他回来吗?”
她停顿半晌,随后说:“姑奶奶老了,总想儿孙在身旁。”
我睁开眼,每年都有休沐,送信去催他回来就好了。
“对了,他对我说,今年七月,他想去雍州拜祭。我答应了。连着中秋,再叫他回家一趟。”
温水淋在头上,我甩了甩头发。她又叫我仰面躺下,拿起篦子顺发结。
“我在乌潭老家有个亲姐姐,嫁到巴陵卢氏。”她接着说,“沉船那年,给先主调去蜀地了。都是南宫氏带累他们的。如今一大家人还在蜀地,卢老爷有了年纪也有病。陛下将他们调回来吧。”
巴陵卢氏,我丝毫没有印象。
“这些都是前桥阁管的事。升迁调任,他们有任期有备案。”
她便娇声附和:“哦…原来这样…可前桥阁如今乱作一堆,谁来管这个闲事。”
你也知道是闲事。如今提这个不合时宜。耐着性子,看她还打什么主意。
“乔叔叔是怎么死的?青川该有多伤心。陛下去之前,可答应我,要护好他们的。”
她一使力,发结没通,却扯到头皮。乔三虎是怎么死的。我抬起头,本来不想多问,她自己凑上来。
“陛下还答应我,要把南宫博带回来的。如今倒好,他在永昌逍遥快活,当起驸马爷了。”
仔细看她,她冰冻一张晶莹剔透的脸。她会知道吗?她心爱的家族,有那么个颠倒人伦的嗜好。
于是我慢慢说:“世子的确有艳福。娶的妻子倾城之容,私下又留着妹妹的画像。”
她眼眸微闪,露出些许困惑。于是我立刻后悔,后悔提起这件事。
“什么画像?”她问我。
我没回答。过了许久,她也没再问。身上的水都凉了,我却怒火中烧。
霍地站起,水溅一地。她发着愣,我就拖她去床上。
她可怜巴巴问:“你…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按住她的手腕,几下剥光衣裙。她的胸口有伤痕。他画得一点都不像。
她有些不知所措,有点冷,又摸不到东西。幸好这床是光溜溜的。
“小冰,是我不好,刚才不该这么说。”稍作思量,我开始低声下气,“是我没护好乔叔叔。至于你的哥哥,为了属地安宁,他必须与乌洛兰氏联姻。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青川会伤心。可她有家也有自己的孩子,她会好的。”轻轻抱住她,她的身体没抗拒,“你也一样。过去的亲人很重要,可你会有新的生活。”
终于她点点头,眼眶却溢出泪水。我可忍不住了。刚才在书房,我就想抱她去床上。世上有各式各样的女子,要我费神应对的,幸好只有一个。
老丞相多等几个时辰,脸庞气鼓鼓的。走到正厅,內监正给他们换茶水。
“成何体统,大老远跑回来,先去找女人。”他背对我坐着,不知道我站在身后。
金士荣忍着笑,连忙站起来,推一推仰着脖子睡觉的太常寺卿。何大人是位细皮白肉,养尊处优的世家子。我害他在硌肉的木头椅子上,干等好几个时辰,连饭也没吃上。
连忙陈述葬仪的细节,没说几句,我就打断了。
“做得挺好,就按照卿家的意思办。棺柩是三日后送去茅山吗?”
何大人犹豫寻问:“陛下何时去吊唁?臣可以准备。”
我抬起头,看着他:“羽林卫右山营不听军令,迎合平康王谋逆,这三天我要亲自审讯。”
元绉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陛下的心情,老臣了解。前桥阁会
代拟悼文,颁示于平康王府。为先祖的情分,也为骨肉兄弟的情谊。”
太常寺卿领旨后退下。我又问其他人,有什么要说的。
大都府尹立在暗处。他低头回禀,王妃得知王爷离世,两次寻死,皆被及时拦住。而九鹿山庄那晚,众目睽睽,能下毒谋害先主,必有内宫近侍配合。
“臣一直劝说大妃,将事情始末呈堂。也能为新朝肃清内廷。”
想起小冰刚才的告诫。
于是对元绉笑道:“以后内廷内务,都交给琼华宫处置。这原是旧规矩。这些年后宫空置,才让前桥阁管的。”
老人很不满,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处。
我考虑片刻,又对府尹说:“大妃是女眷,有什么不方便问的,你请南宫府的三小姐去问。”
“陛下,”元绉立刻装模做样跪下来,“老臣正要同你说说封后的事。后院那位小姐,品行偏颇,性情乖张,不是皇后之选。”
他当着众人说出来,自然是不给我脸面。
郑未蔷领完旨,又将两件案卷呈上,立刻告辞了。
远处的小衡王爷还等着。他身旁有对青瓶,青瓶很耀眼,以至于我一时没看见他。
“小王只来问问,家姐的行程到哪了?”他说,“能否让王府派人去接?听闻大公子有腿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