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现代的他,少年时接连失亲,没什么倒霉亲戚,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支撑他的学业,后来机缘巧合进入了娱乐圈。大染缸里,善恶美丑看得够了,他以为只是个冷漠的人,可原来,也只是他自以为是罢了,“奶奶,别丢下我!”
他哭得难以自控,能感觉到热泪糊了满脸,说话都不利索了。
“殇儿……奶奶想来想去……觉得有一门亲事最适合你……熙儿的……妹子。你去……”老太太躺在病床上伸着手,一边的芳大姑立刻从床榻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个妆盒,“拿着这个……去求亲。这是我的……遗愿……”
老太太脑子很清楚,她知道自己确实不行了,必须趁着现在,为御殇解决了他最要紧的事情。
此时老太太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做选择——寒凉和御殇毕竟是以亲兄妹名分长大的,说出去就不好听。御殇和熙儿各归各位后,他与妹妹也没如何亲近,御殇就没去探望过她,只逢年过节朝二房那边随礼时,给她添上如其他姑娘一样的礼,客客气气的。
御殇自己不喜欢,两人又无特别的情谊,越熙可是有主见得很,必不会答应。
老太太是嫌弃越寒凉出身的,她有那样的爹娘,后来跟着二房庶女们受教时年纪也不小了。
有过一个宋夫人,老太太是真怕再来一个。毕竟御殇这孩子,有时明理懂事,有时却陡然如犯了失心疯,所以必须得给他找一个能把得住的女子。
她甚至都朝年轻寡妇里寻摸过,无奈好女子不愁嫁,尤其高门里的寡妇,有些事比锁在家中的闺秀让人看得更明白,许多一年守丧刚结束,便都嫁出去了,剩下的就是品德有碍、自己想守着的,或原配夫家事太多的。
可现在老太太心知自己撑不了太久了,越寒凉就是她短期内能找到的,对御殇最有利的妻子人选。
她死了,御殇还不是弟弟,他是侄子。颛孙恬义占着长辈的便利,他能更彻底地与大房决裂,年少的御殇会变成一根无遮无拦的独苗。
与越寒凉结亲,能拉扯住他和二房的关系,且以老太太遗愿为理由,二房不会不答应。
顾不上以后的夫妻不睦了,保住命,保住未来生活的指望才是最要紧的。
接过盒子,芳大姑打开,让御殇看了看里头的东西,这是一套无比华美艳丽的点翠大凤头面。
老太太对许多人都说,好东西只给他们。但正经的好东西,从来都让她牢牢攥在了手里。
“奶奶,请恕孩儿不孝。”御殇跪在了老太太床边,磕了个头,这个头可谓是他磕得最真情实感了,“奶奶,大郎和少将军,都不是在意姻亲的人。且……我与寒凉确实无甚情谊,今日被奶奶按着成了亲,日后我怕是也会被两人按着头合离。奶奶,我会过好自己的日子的。”
御殇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他对于越寒凉这个妹妹的疏忽。
挨了一下子的神金又在窃窃私语了,明明御殇从他的记忆里几乎找不到越寒凉的存在。这个与他生活了两辈子的妹妹,在他脑海中还不如一个漂亮摆件印象深刻。上辈子越寒凉如何了?记忆里也是没有的。
御殇:蠢货,上辈子你妹妹的日子都比你过得好吧?
他不知道,但无比笃定。因为大哥哥和少将军,都是稳妥人。他们不会留小辫子让人抓,你以为抓了小辫子,更可能是他们放下来的一条蛇。
神金发出的是“唧唧呜呜”不成语调的声音,只是灵魂相处久了,御殇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外乎是可笑的辩解。
御殇:蠢货,废物,没规矩,你只配被踩在脚底下。
他也不想总用这种话骂人,但在多方尝试后,他发现讲道理对越寒殇有伤害,但不大。
越寒殇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且还形成了内部闭环,他很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从他眼睛里看见的世界,和别人所见的,根本就是两个模样——所以御殇才是最倒霉的被害者……
老太太最后的时刻,他还要分心出来处理神金,御殇心里有些难受,又给老太太磕了两个头。
老太太歪头看着御殇笑了,虽在越寒凉的婚事上被拒绝,她也没生气:“好……这是好事啊……是好事……是老头子的骨血……够硬气……”
老太太能听出来,御殇不是一时激愤,少年人不懂事的热血硬气。他是很清楚明白地分析了自己的情况后,选择了放弃,说到底,还是有骨气,有良心,不想祸害人的。
想不与越家女和离还不简单,捧着宠着,两三个孩子生下来,就分不开了。他就能轻轻松松扯着裙带,靠着二房生活了。
“奶奶,别担心我。”御殇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别担心,再不济……我卖家里的东西,也饿不死。”
“傻小子……”老太太埋怨着。
那边祖孙情深,但为老太太的事儿发愁的,可不止御殇。
“怎么这时候出事?”元烈帝也听说了,不由得有些埋怨。如今颛孙家的几口子,都是正要得用的时候,一个都不能替换,元烈帝拍桌怒斥,“他也不叫太医,你们也让人就这样给抬出宫了?”
颛孙恬义和太医前后脚到了。
御殇见太医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越寒殇不懂规矩,他也有很多不懂。他请来了京里最好的大夫,却忽略了自己是有资格递牌子进宫求太医,或者去二房那告诉一声,颛孙恬义也必定能找太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