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隐回风(10)CP+番外
臧初怔了一下,又好像没有,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把公鉏白松开。
公鉏白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并没有半分打输的丧气,又笑哈哈地同臧初勾肩搭背,要去敬靳樨酒。
臧初有点出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和公鉏白并肩站在了靳樨的桌前。
靳樨并不好酒,但也没有扫他们的兴,豪放地喝了一大盅下去,公鉏白大声叫好。
靳栊早已经被兰婆带去睡觉。
靳栊没走多久,阿七一看时间也不早,也抱起琥珀要悄悄溜回帐篷。
路过那群人时阿七没忍住越过人群看了一眼靳樨,见靳樨坐在人群中央,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正把酒碗放回桌案上,姿态舒展,衣衫的暗纹在火光的映照下灼灼闪烁,光芒流淌至颊边,唇上还沾了些酒液的水光。
阿七看得心惊肉跳,赶紧加快脚步跑了。
翌日打猎正式开始,日头不错,不阴不雨,阿七出来凑热闹,但没凑太近,只在帐篷的阴影里站着,只觉眼花缭乱的不知道应当看哪里。
嘈杂忽然停了,变得鸦雀无色,阿七旋即意识到是靳樨来了。
果不其然——阿七远眺,望见一身劲装的靳樨,其实也不过是简甲,黑色的皮革裹在小逼上,原本悬在腰中的玉扳指也戴上了手,他看上去就像即将勃发的一只鹰。
阿七于是想起刚进侯府没多久的时候。
也是一个类似的有很多人的场合,他也是这样在角落里,望着在人群里的靳樨,那时靳樨也是这样,虽看不清容貌,但一站出来便先声夺人,独与旁人不同,总带给他……这样那样的熟悉感。
臧初献上弓箭,靳樨不急不慢地拿起,挽弓搭箭,朝向空中,瞄准。
阿七和众人一同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靳樨的手。
不多时,靳樨利落地松开手。
“咻——”利箭破风而出。
箭矢在空中划过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河痕迹,只在瞬息之后,空中传来“咚”的一声极铿锵的声响,在天际波荡,旋即众人大声喝彩,一时汹涌的声潮要把阿七的耳膜震裂。
靳樨淡然地把弓交还给臧初,还是那样不动声色地站着。
沙鹿侯府的小规模秋猎于此正式开始。
侯府没有僭越的心,只不过是走个礼仪的过场而已,这回秋猎压根没来几个人。
小君子年幼,又听说大君子根本没打算下场,只有一些从前的旧部还愿意动一动,策马冲出去了。
公鉏白倒是兴冲冲地提弓上马,臧初看了眼靳樨。
靳樨点点头,说:“你去吧。”
“大君子——”臧初有所犹豫。
靳樨伸掌,掌心向内往外挥,意思是“去吧”。
臧初和公鉏白的身影消失后,靳樨问左右:“小君子呢?”
“在帐篷里和那位猫大人玩。”小厮答。
靳樨没说话了。
小厮正要退下,又听靳樨示意桌上的花瓣点心道:“小君子爱吃那点心,多拿点去。”
小厮一头雾水地应下了,转身去安排。
靳栊确实在和琥珀玩,趴在床上和它你来我往地拨毛球。
阿七和兰婆守在不远处。
兰婆眼睛不眨地、静静地望着靳栊,掺着白发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听闻她是侯府夫人当年的陪嫁,之后一直到侯夫人离世也未曾离开,就留在府里照顾靳栊。
小厮捧来了好大一盘点心。
靳栊瞥一眼,小厮忙道:“是大君子叫小人送给您的。”
“喔。”靳栊点点头,还忙着和琥珀玩谁的手掌在上的游戏,没多会,小厮转身就走了,兰婆看了眼那多得瞎眼睛的点心,比划着要阿七吃。
阿七吞了口唾沫,口不对心道:“这不好吧。”
兰婆比划:“小孩子吃太多不好,这么多牙齿会坏掉的。”
原来如此——
阿七摸摸胸口,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拿了块大的小口小口啃。
兰婆另取了只漆盘,仔细地拨出五六块留给靳栊。
靳栊玩累了啪嗒啪嗒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垫子上,琥珀还在原地追尾巴打转,这时又有报信,说大君子手下的人猎到了两头鹿。
“是小白锅和小醋锅吧!”靳栊含含糊糊地说。
“他们很厉害吗?”阿七顺口问。
“很厉害!”靳栊吞咽干净,找帕子擦手,说,“但没有哥哥厉害。”
“那侯爷呢?”阿七故意问。
靳栊艰难地天人交战一会,而后很认真地说:“爹以前很厉害,但现在哥哥更厉害。”
靳栊吃饱了又冲过去把琥珀抱在怀里。
阿七边吃点心边听帐篷外的喝彩声和马蹄声,他听得入神,不知什么时候去摸盘子,那盘子已然空了,他下意识地低首,兰婆默默地把靳栊没吃完的小盘子推过来。
阿七尴尬地笑笑,两只手一起摆,又喝了一大杯茶,示意自己不吃了。
“我去外头看看。”他对兰婆说,兰婆比划着手,意思是“别跑远了”。
阿七笑:“就在旁边走走,绝不乱跑的。琥珀就拜托你们了。”
兰婆点头,双手搭在腹前,很温和地望着他。
阿七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那眼眸里的某种神情,似乎让他想起了某个人,也像兰婆一般——或许比她更加浓炽——坐在不远处,静静地、温和地望着他。
阿七出了帐篷,巡逻的府兵撞见他,大大咧咧地打招呼:“阿七大人啊。”
阿七打量这名府兵陌生的脸,打量打量再打量,确认自己真没见过他,心道:侯府的府兵都这么热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