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隐回风(184)CP+番外
漆汩嗯嗯两声。
这倒是真的,靳樨自己也只会做些能饱腹的简单吃食,宫里更是以节省为上,自然是什么便宜用什么,能勉强挨上规格就已万幸。
没等多久,桌上就满满摆了一桌,香气扑鼻,原本不太饿的漆汩都不由得馋心大动。
靳樨简单吃了没几口便放下筷子,只看着漆汩吃,偶尔才将目光挪向窗外。
漆汩即便有些急迫,进食的时候仍旧姿态不错,慢条斯,举止有度,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便恋恋不舍地停筷,最后喝了一碗飘着紫苏碎的鱼汤,才满意地收工。
一杯漱口用的茶水自对侧推来,漆汩端着茶盏,忽然听见熟悉的翅膀扑腾的声音。
漆汩的耳朵尖动了动:“我好像听到……”
话音未落,靳樨神色蓦地一冷,圈指含在唇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漆汩似有怀疑:“怎么?”
靳樨:“海东青来了。”
漆汩惊:“霜缟君送的那只海东青?”
“当日我将它留给公鉏白和臧初,若传消息,会更快些。”靳樨说,“现在它来了,必定是坏消息。”
海东青花了会儿功夫确认他们的位置,翅膀撑得老大,像颗巨石般在百姓惊疑的目光中飞进窗来。
靳樨摸了摸它的头,将桌上一盘没怎么动的鸡肉推给它吃,它先各自蹭了蹭靳樨与漆汩的手,仿佛与故友打招呼,才去吃东西,靳樨从海东青的足上取信,展开来看。
漆汩紧张地看见靳樨的脸色沉下去,忙问:“到底怎么了?”
“小白败了。”靳樨说。
败了是什么意思?
“受伤了?!”
“他不为庸卖命,是小伤。”靳樨摸着獬豸剑剑柄,道,“当日祭闻听说太子丧命,震怒不已,誓与任引不死不休,欲御驾亲征,但朝臣不让。”
“也说得过去。”漆汩道,“储君之位空悬,国君再离开王都实在危险,所以小白哥小初哥才有适当的时机,插手庸国军务?”
靳樨:“小白在若英关一线。”
漆汩哑然。
庸太子祭鋆死后,庸国军队尽数向东,与任引开战。
西面则薄弱不已,长公主一鼓作气,领军夺下若英关,若英关是中原西北的关窍,这是炚国建国百多年来头一次正式踏足中原地界,如今则全靠公鉏白带领不足十万驻军驻守,且炚国骑兵众多,马上作战世上无双。
那么现在的意思是……
漆汩手一抖:“炚军要东征中原???”
说出这话的一瞬间,迷雾倏地散开,方才所见终于重新冲进脑际:金色烟尘、蝉夫子、年少的靳樨,还有栎照、大军、围城、刺杀、逃出的异姓太子。
不对!
这消息迟了!!
他想起了刚刚在幻觉中看见了什么。
金色烟尘搅起的风四处流动,无可捕捉,轻抚过他的脸颊与眼皮,少顷退开,亦如大浪淘沙,照出一座巍峨的城池来,插着白旗黑鱼纹,是鲲旗。
城墙上写着“栎照”。
数十万的大军兵临城下,威风凛凛,打起白龙旗,整齐而训练有方,没有任何异响,后方的作战车中,帷幔遮住了一名女子的身形。
一名国君服饰的男人头戴冠冕,走上城墙,他看上去比真实年纪更加苍老,鬓边已有白发。
难道是祭闻?
随侍的是一名年轻人,扶着祭闻,焦急道:“姨父,东边的大军根本赶不回来!”
能叫祭闻的人,自然只有江奕。
自祭鋆死讯传来,江奕重返栎照,几乎与祭闻形影不离,状如父子。
“句瞳在下面?”祭闻哑着嗓子问。
句瞳?
炚国执政长公主?
江奕宁可自己瞎了看不清底下那乌泱泱的、看不清的士兵:“是。是她。”
“好年轻。小瞧了句家人,听说句瞳年纪轻轻,胸中沟壑万钧,因炚一直在若英关外,无缘得见,未料到头次相见,竟是这样的时机。”祭闻道,“本来是蛮荒之地的人,竟也敢踏入中原。”
江奕苦求:“姨父,您就听爷爷的,就走吧!禁军一定可以把您送出城。”
城墙下,将军半跪在作战车下,对句瞳说:“殿下!昨夜庸王令人行刺,如此挑衅,现下取栎照如探囊取物,殿下何时开拔?”
句瞳只是嗯了一声,身侧乐太傅道:“行刺并未成功。”
“那是殿下武艺过人!”将军道,“乐太傅随侍殿下身侧,却让殿下身处险境,该当何罪?!”
乐玄从善如流地跪下:“殿下恕罪。”
句瞳摇了摇手。
乐玄道:“殿下,我以为,昨夜行刺之人并非庸王派出。庸王若有此等刺客,太子祭鋆便不会轻易死掉,他也大可派其去杀任引,不必任由公鉏白与臧初这俩初出茅庐的人,不必等到现在才用,若不查清,实在不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将军道,“余下可以之后再议,殿下!”
“陛下!走吧!”
台阶处宫人臣子跪了一地,祭闻苍凉地看着城下炚军,想起江氛离世那日他曾经走在殿外,看着祭鋆伏在江氛身上大哭,想起简巳斥他无情,想起自己将刀捅进亲父身体中的那种心悸的感觉。
“去哪儿呢?”祭闻问。
江奕道:“至少别留在栎照!总有再起之日。”
祭闻侧头看这名年轻人的脸,少顷竟伸手触摸,仿佛从他眉目间看到了祭鋆的影子。
江奕:“陛下!”
祭闻忽地道:“你愿意姓祭吗?”
“什么?”江奕没明白他的意思,未几反应过来,当即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