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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想演(7)

少司君在看月亮,他就埋头吃宵夜。

只是吃着吃着,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无他,边上有这么一道侵略性极强的视线在盯着,就算是再神经大条的人都不可能毫无所觉,更何况是阿蛮。

他敏锐的神经正在疯狂地提醒着不对劲,或许是因为男人的视线,也或许是因为那身血淋淋的衣裳。

“大王为何这么盯着我看?”

“吃得这么香甜,便这么喜欢?”

“只是饿了。”阿蛮老实回答,“厨房的手艺,也比谙分寺的要好上许多。”

少司君盯着阿蛮的吃相,不紧不慢动了筷子。只他的眼神太有穿透性,尤其他这一身血衣,也不知刚在哪犯了杀戒,浑然一具凶神恶煞的鬼神模样。阿蛮恍惚觉得少司君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他的皮肉。

每吃一口,都要幽幽地望一眼阿蛮。

……说起来,少司君这个习惯,阿蛮也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说的是宁兰郡的相识——那时候的司君就有这样的毛病,在吃食时总会盯着阿蛮看。

阿蛮不喜欢,也不习惯。

做死士的,总是习惯隐藏在暗处,被人这么时时刻刻盯着,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面对阿蛮的抗议,司君却是笑着说:那样胃口好。

这是什么奇怪毛病?

盯着人,能下饭?

“大王,您盯着我看,是觉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阿蛮越过菜肴看向少司君,“若是有……”

“下饭。”少司君不疾不徐地答道,“令人颇有食欲。”

……比起身为司君轻笑着的回应,此刻的少司君话里多出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那种慵懒与随性底下,是堂而皇之的霸道。

阿蛮:“……”

等他停下筷,少司君便也停了动作。

阿蛮看了眼,发现他吃的不多,只是略略动了几筷子。

而且吃的也多是辣口。

他现在的食量这么少吗?

稍一抬眼,发觉少司君也在看他。

“大王,您还要赏月吗?”

阿蛮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天上漂亮的圆月,淡淡的银白光晕染透了周遭的黑暗,看多几眼,倒也是好看。

“吃饱喝足,确是该歇息。”

少司君起了身,踩着高耸的屋檐朝着他走来。阿蛮往后退了退,连声说:“只需给我一个梯子,我也可……”

话还没说完,血气扑面而来。

少司君已在阿蛮的眼前。

那距离近得几乎没有缝隙,连眨眼的声息也能觉察。

阿蛮屏住呼吸,就见少司君抬手拂过他额前碎发,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阿蛮特地在前额留了遮挡的头发,而今赤|裸裸的对视,让他产生一种迫切想要遮掩自己的冲动。

“不知为何,你这双眼睛……”少司君微眯起眼,“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蛮心口狂跳,面上强自镇定地说:“大王见多识广,见过千人千面,偶尔相似,也为寻常。”

“苏夫人这口才,却是不错。”少司君低笑出声,“怨不得这般胆大。”

“……胆大?”

“寻常人见了这般多血,不该害怕吗?”

“害怕,大王就会不做吗?”

“不会。”

“那不如省省力气,思考如何从王府出去。”

“你想离开王府?”少司君扬眉,饶有趣味地问,“你怎没想过,你或许出不去了?”

“大王,我已有丈夫。”阿蛮蹙眉,避开少司君锐利的眼神,“您这做派,是强夺他人之妻。您不怕遭到唾骂吗?”

“唾骂?”少司君不怒反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煞气蛰伏在眼底,“你身在祁东,没听闻过楚王府的名声?”

阿蛮冷汗渗透了后背的衣裳,略微一动就是湿凉。

不必身处祁东,也能听闻楚王的桀骜。

说是无恶不作可能过于癫狂,却也是个混账之徒。

除却那些不堪的名声外,最为让阿蛮谨记的,却是楼主对楚王的忌惮。

楼主这般人物,对于死士而言已是庞然大物。

连主人都警惕、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楚王,又岂是池中物?

少司君何尝惧怕这区区唾骂?

阿蛮:“大王自是可以随意妄为,可我不能。您不怕,我怕。”

“有何不能?”

“人生而不同,不论身份,亦或男女。您妄为可活,我妄为得死。”阿蛮叹了一声,“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何须我说出口?”

“你怕死?”

阿蛮笑了。

“谁人不畏死?”

“可我觉得,夫人是不怕死的。”少司君清清冷冷地说,被略去姓氏后的称谓有着异样的炽热,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盯着阿蛮,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毕竟夫人瞧着,像是极为熟悉这血气呢。”

阿蛮缓缓眨了眨眼:“大抵是谙分寺内,管事的偶有惩戒妇人,久之,便也习惯了。”

“谙分寺的管事?”少司君漫不经心地扬眉,“已经屠了个干净。”

阿蛮悚然。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落在妖艳的血衣上。

这难以掩盖的煞气,便是由此而来。

“……大王夜半未睡,是自庆丰山而归。”

“是呀,”少司君笑了起来,冰凉的手指摩挲着阿蛮的脸颊,“谁叫我寻不到夫人的好夫君呢?”

阿蛮一口气没上来,开始疯狂思考之前他的假身份是谁经手的,能不能经得起王府的彻查……尽管被抢当时他想过这个问题,却也觉得少司君不会那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