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明是兵部尚书的女婿,他自然是不敢。”郎宣像是找回了自己的魂魄,终于坐正了身,“黎崇德有能力,可骨头却是真的软。”
分明自己是武将,能力有,战功有,却是喜欢给上官行贿。
有些时候倒也不算错。
为了打仗的时候不被卡着脖子,为了粮草能顺利运转。
郎宣:“只是我觉得,黎崇德虽有问题,却不是那等能坐视百姓受苦的人。”
全少横蹙眉:“何意?”
楚王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贿赂,他软骨头,本就是为了能顺利打仗。”
想打仗,是为了保护百姓。
如果因为软过头反害了百姓,这不是与黎崇德的初衷相悖了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卜雍低低说道:“即便真是如此,也鞭长莫及。”
这么一剖析,便是黎崇德自己被人算计,幕后之人意图借他将楚王也一并坑害而已。
这算不上什么阴谋,甚至算是一场阳谋。
这报信的探子现在死在祁东,而在抵达祁东前,也曾在驿站歇息,自有人证。只要这个消息上达天听,不论楚王如何辩解,都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卜雍:“大王,人是怎么死的?”
楚王撑着下颚,淡淡地说:“突发心疾。”
“呵,好一个突发。”潘山海冷声说,“好一个没完没了。”
郎宣笑吟吟地说:“这看起来,像是报复呢。”
场面骤然一冷。
这话便是在暗示此事与福王有关。
毕竟先前刚拔了他一个据点。
潘山海没好气地瞪了眼郎宣,这人说话总是会有这样的本事,时不时给人噎死,或者是把人吓死。
卜雍挠着头:“我不明白……我是说,我理解大王多么英明神武,可也不至于这么穷追不舍。”
如果楚王现在手握三十万精兵,那不管其他人再如何觊觎,那都合情合理。
可现在他们大王啥也没有呢这!
“这世上最怕的,便是别人以为你有。”郎宣摇头晃脑地叹息,“咱大王有没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觉得大王有威胁。”
师阆嘀咕:“能有什么威胁?做皇帝吗?”
好呢,这氛围又更加哇凉哇凉。
师阆的身上一瞬间扎满了眼刀,自是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郎宣笑着说道,“这世上又非所有人都对那个位置有念想。”
郎宣很清楚,只要太子不死,楚王是绝不会升起那样的念头。
天启帝曾指着楚王的鼻子叫骂他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之人,可在郎宣看来,楚王可比天子要有情有义得多。
“有的人没有做皇帝的命,却先有了做皇帝的心。”全少横缓缓皱眉,下意识看向楚王,“大王,若是真与福王有关,某担心,他们有些着急了。”
郎宣微微蹙眉,并没有随其他人赞同全少横的猜想。
可要说福王着急,倒也并非没有根据。
毕竟天子,动了削藩的心。
身为楚王从属的这些人却是很镇定。
毕竟也不是刚知道。
削吧削吧。
反正祁东已经被削了一轮,眼下就算再削,也轮不到他们杀鸡儆猴。
楚王漫不经心地挑眉:“菏泽实在是太|安静了。”
闻弦而知雅意。
正在沉思的郎宣笑了起来,神情有些兴奋:“某省得。”
…
除夕前,随着抨击楚王的奏章变多,自祁东送给东宫的密信也跟着抵达。
太子在陪着太子妃睡下后,才有空拆开这密信。
太子近来忙得很。
天启帝似乎刻意在磨砺他,将许多事情都交给他来做,忙得他每天就只有睡前有空隙去探望太子妃的情况,然后就睡得人事不省。
今天还是凑巧得了空隙,这才特地回来陪太子妃午后小睡。
祁东的信很短,也很有少司君一贯的风格。
“福王欲为太子,莫为人所夺。”
太子狐疑,继续往下看。
“弹劾随他去,不必管。”
这句就不太正常了。
少司君何尝管过他这个好大兄有没有在朝中为他辩护?
噢……原来这臭小子起码还是记得呢,呵。
“谨慎,别死。
“太子妃最好也别死。”
看到后面两句话,太子差点没厥过去。
这什么和什么啊!
一点都不得体!
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太子晃着这信封,不信少司君弄了这么一出,就只是为了这么几句话。
奈何,他那好七弟真就这么干脆利落。
他有些无奈,想了想,招来了东宫属官。
这些人与东宫休戚与共,自然是站在太子一方说事。
“太子殿下,楚王所言甚是。此事涉及到边境,武将,与藩王,着实复杂得很。观陛下的态度,怕是要治罪诸下……”
“楚王是太子殿下的手足,陛下看在太子的颜面上……”
“……万万不可,这其中定是……”
太子听着那些属官争执不休,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清楚这些人的想法。
他们与外头那些人一般,都在警惕着楚王。
太子屈指敲了敲桌面。
一瞬间,那些争执就全都消失了。
“七弟是什么样的人,孤比谁都清楚。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可能造反。”太子冷脸说,“孤召尔等来,是为了菏泽的事。”
菏泽呀……
前些日子,菏泽闹出一件乱事,就连他们远在朝廷都知道得清楚。
有个商队的货物半夜在码头搬运的时候烧了起来,连着将整个码头都烧了个半毁,偏偏那是一个水路来往很重要的码头,当地官员彻查之下,发觉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