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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17)

“丢下饭碗就走了。”戴四海的目光自动追随阿莲到了最里边他们常坐的餐桌边,餐碗还堆在桌面。

阿莲顺手一起收走。

戴四海忙说:“放那吧,一会我洗。”

“还不都一样洗。”阿莲笑着扔下一句,端着碗进了后厨。

戴四海想了下说:“阿莲,今晚戴柯生日,你也来一起吃蛋糕吧。”

阿莲从后厨门口回头,“都是一群小孩,我凑什么热闹。”

戴四海:“我还不是一样凑热闹。”

阿莲笑道:“我看一下,没事就过去。”

戴四海回过头,撞上章树奇包含深意的目光,快四十岁的男人忽然莫名发窘。

章树奇往后厨摆了一下脑袋,“挺合适。”

戴四海:“瞎说,比我差了十岁呢。”

章树奇又跟戴四海商议一下梁曼秋上学问题,统一一条思想:先让梁曼秋复学,住在戴家,再慢慢办手续。

是夜,碧林鸿庭戴家。

戴柯家聚了近二十个小孩,一茬茬的脑袋,比梁曼秋在山尾村看到的还要密集。她终于不用偷偷旁观,光明正大成为其中一员。

这批小孩除了金玲和梁曼秋,都是男生,特别吵闹,小小的家像菜市场。梁曼秋除了金家姐弟和高子波,谁也不认识,但不妨碍她在人群里笑得像小傻子。

不多时,阿莲也来了,打扮了一番,犹显年轻。

“本来我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地方,一听声音找上来,果然就是。”她把礼物给了戴柯,是一个新的篮球。

戴柯谢过,把东西放他的礼物堆。

戴四海说:“你还带礼物来,真是破费了。”

阿莲说:“应该的,正好你给我涨工资。”

高子波扬声说:“大D,你妈怎么那么年轻。”

阿莲窘红了脸,“不是,我只比他大十几岁。”

戴四海也不好意思,“小孩子口无遮拦,不要放在心上。”

阿莲忙说没事,可以理解。

金玲把高子波拽一边,不小心撞到梁曼秋,把悄悄话也反弹到她耳朵里。

“大D他妈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你不要乱说。”

高子波:“你怎么知道?”

金玲:“我妈说的。”

高子波:“那个女的难道是他爸的女朋友?”

金玲:“他家档口的帮工!”

金玲对高子波的迟钝感到失望,翻了个白眼走开。

一堆小孩吵吵闹闹唱完生日歌,戴柯吹了蜡烛,开始分切蛋糕。

第一块先给戴四海,长幼有序,他还是懂的。第二块当然也是给另外一个大人阿莲。第三块托在他掌心漂移片刻,咦,黑压压的脑袋里找不到人?

“细狗——!”寿星公大喊。

“哥哥,”梁曼秋从汗臭烘烘的高子波身边挤进来,费劲接过戴柯的蛋糕,“谢谢哥哥。”

有男生问:“为什么叫细狗,好搞笑。”

一旦有人带头起哄,便有人争相模仿,场面渐渐失控。

“细狗是哮天犬吗?”

“哮天犬?我还二郎神。”

“细狗怎么叫,叫两声看看。”

戴四海正想开口干预,只听戴柯专横发话:“除了我,你们谁都不许叫细狗。”

场面瞬间给控制,一票人鸦雀无声。

高子波悄悄吐舌头,还敢叫细狗?当初要差梁曼秋跑腿,戴柯都有意见。

金明说:“你们要像我一样,叫狗妹。”

在场两个大人情不自禁交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笑了。

戴四海缓和气氛说:“大D,寿星公别那么凶。——这个是戴柯妹妹,你们以后叫她小秋。”

梁曼秋捧着蛋糕站得端端正正,笑容腼腆接受亲情的表彰。

戴柯冷不丁扔来一句,“吃蛋糕,愣着干什么。”

梁曼秋才笑着开动。

生日会闹到快九点才结束,戴柯一边等这些人到家报平安的电话,一边拆礼物。

梁曼秋在边上看着,有点羞赧,“哥哥,我新年再补礼物给你。”

到时她拿到春节红包才有零花钱。

戴柯:“随便。”

戴四海欣慰地说:“你哥哥礼物很多,不用给他买。”

阿莲说什么也要帮忙收拾一下满地垃圾,然后戴四海说天黑送一下阿莲,一会回来。

家里就剩两个小孩。

戴柯忽然走出阳台,蹲栏杆边,隔着防盗网费劲往楼下看,惹得梁曼秋也追过去。

“哥哥,你看什么?”梁曼秋挨着他半蹲,脑袋像长他的肩膀上。

她循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戴四海拧开了摩托车车灯,清晰照出他和阿莲的轮廓。戴四海先跨上去,阿莲穿了裙子,扶着货架侧坐上后座,跟梁曼秋以前看到过的许多男女一样。

摩托车突突声渐渐远去。

“细狗,”戴柯眉头紧蹙,“你说他们两个在拍拖吗?”

梁曼秋一窍不通,“拍拖是什么?”

戴柯扭头瞪她,“拍拖都不懂,你还是女生吗?”

梁曼秋真就像个一年级的女生,迷迷糊糊,“拍拖……是谈恋爱的意思吗?”

戴柯懒得跟她解释,起身回屋里继续拆礼物。

次日一早,戴四海把梁曼秋送到档口让阿莲照看,载着戴柯走了。他们要去青山墓园给戴柯妈妈扫墓。

有几个熟客晨练路过,纳闷档口不像开张的样子,阿莲解释一通,把卷闸拉下一半,贴上纸牌:今天休假,明天正常营业。

“阿莲姨,”梁曼秋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阿莲面对她见过的最有礼貌的小孩,不禁和颜悦色:“小秋,你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看我能回答得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