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侵入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元素,变得诡异的刺激。记忆是最容易窜改的载体,她怕再多琢磨一会,改天会认为真有其事。
戴柯嗤了声,盯着上铺栏杆上的涂鸦,“这是你画的还是租客画的?”
梁曼秋:“也有可能是你画的呀。”
戴柯:“放屁。”
梁曼秋努了下嘴,“我不会乱涂乱画,更不会踩着你的床,画在外面。”
她歪头凑近,瞥了一眼涂鸦,一个火柴棒小人举着一根斜向上的三叉戟,像要戳上铺的屁股。
俏皮笑了声,“哥哥,如果是我画的,叉头会向下。戳你屁股,叫你起床。”
后半句极为小声。
戴四海不在他们视线范围内,戴柯飞快打了下梁曼秋屁股,“胆子肥了?”
戴四海从厨房转了回来,叹气:“看样子,起码要刷墙,地板也有点旧了。你们这个床,可以扔掉了。”
戴柯:“不扔。”
梁曼秋依旧不参与戴家核心议题,今天才知道旧家任戴柯随意支配。戴柯很少跟她谈及未来,跟当初高考填志愿一样遮遮掩掩,突然搞大惊喜。
戴四海:“还留着干什么?”
戴柯:“给梁曼秋住。”
梁曼秋瞪圆了双眼,不可思议看着他。
戴四海笑了一声,“妹妹还住这破床?”
戴柯:“她放假回来住。”
戴四海沉吟片刻,原本打算把旧家改成戴柯的单身宿舍,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以后带女朋友回来方便。全然没考虑过加进梁曼秋。
他有所保留道:“先把地板换了,墙重新刷一遍,水电也要重新布局。到时怎么安排看你自己的意思,这是你的房子了。”
戴四海转头回档口忙活。
梁曼秋终于有机会问:“哥哥,到时房子看着跟新的一样,还留着一张旧床呀?虽然我也舍不得……”
那是她懂事以来第一个稳定的窝。
戴柯:“要是老戴装成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你来了,告诉他们你睡哪里?”
梁曼秋瘪了瘪嘴。
睡沙发显然不是一个好借口。
如果为了她装成了两个卧室,多设一张床,也是浪费。总有一天他们要光明正大睡同一个房间,扔掉小卧室的床。
一旦涉及浪费问题,梁曼秋很容易被说服。
兄妹俩回校后,戴四海趁着工人还没放假,赶紧找人先砸了旧地砖,准备像新家一样安木地板。
越想越不对劲,他的儿子如果真谈了恋爱,以后实习还要跟妹妹同住一屋,孤男寡女,没有血缘关系,女朋友会不介意?
还是戴柯和梁曼秋像许多刚来海城工作的年轻男女一样,合租当室友?
两种可能性暂时一样大,一样合理。
还有一种可能性,似乎更合理……
戴四海只是灵光一闪,立刻掐断念头。
这个家构成复杂,二婚夫妻,差了19岁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养女,除了老幺,谁都有过去和秘密,能维持表面上的稳定,已经难能可贵。
谁也不敢轻易揭开和平面纱,底下暗涌指不定能演变成滔天大浪。
戴四海作为一家之主,只要把家庭管理好,家不破,所有成员的关系就不会破。无论戴柯和梁曼秋是什么关系,始终是戴家一份子,十年兄妹关系贯穿他们的过去与未来。
戴四海选择性眼瞎,先办好眼前的事。
事实证明,一旦有了怀疑,破绽便会越来越多,戴四海没费心去找,也有线索送上门。
进入寒假,年味渐浓,各种寒暄纷至沓来,未婚的关心工作和婚姻,已婚的关心什么时候再生一胎。
熟客打趣,又看到你家大D轰机车载女青年炸街了,听说碧林鸿庭房子在装修,是不是好事将近,准备婚房?
戴柯牛高马大,天天训练晒得比高中时代粗糙,容易给人造成稳重错觉,以为上班了。
戴四海以往会费口舌解释女青年大概率是妹妹梁曼秋。
这下,心里不由咯噔,难道街坊心知肚明多年,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难得这天章树奇休假来老档口,说赵静怀孕熬过前三个月,终于有胃口多吃点东西,就想吃一口烧鹅。
章树奇随口问:“你家大D快稳定了没,下半年实习,明年毕业,也差不多了吧?”
既然街坊能目击到戴柯带妹飙车炸街,章树奇经常在街上巡逻,见得肯定不少。
戴四海故意顺着他的话,套话:“小奇哥,你早知道了?”
章树奇套话比戴四海更专业,识破忘年交的小伎俩:“海哥,你说的哪件事?”
戴四海步步试探:“大D和小秋。”
以章树奇对戴四海的了解,他应该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戴柯如果能和梁曼秋走到最后,结婚成家,对这个成分复杂的家庭,也是一种维持稳定的方式。
任谁都乐见其成。
不然,哪个媳妇或女婿愿意挑战这样一个家庭?
章树奇唇角压抑不住一股淡淡的笑意,还是不忍心当直接戳破秘密的罪魁祸首。
“大D和小秋怎么了?两个小孩感情一直挺好的啊,我结婚那会别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呵呵。”
老友一笑,戴四海就知道糟了。
今年又多一家档口,二婚夫妻异常忙碌。
大学生没有寒假作业,免不了肩挑保姆重担。
带鱼成了漂流瓶,白天跟谁玩得好,晚上就抱着枕头漂到谁的房间睡觉。
带鱼:“哥哥,我就要跟你睡。”
小枕头搁床沿,带鱼扒着被子,就要抬腿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