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137)
婉瑛睡得早又醒得迟,基本上见不到他的面,之所以知道他每晚都会回来,是因为睡梦里能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人紧紧抱着她,不停地亲吻她,有时还能听见他在她耳边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她困得睁不开眼皮,只能嘴里胡乱应付一两句。
春晓还是不肯答应:“摔了怎么办?”
“你扶着我,不会摔的。”
见她神情已经松动,婉瑛再加一把劲:“我们不去外面,只在行宫里走一走。”
自从山里开始下雪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确实是闷坏了。
春晓终于松了口:“好罢,是你说的,不去外面。”
两人挽着手出了门,外面空气的确要比殿内清新,掺着碎雪的冷冽,婉瑛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肺腑间俱是凉意,看着那厚厚的雪地,难得起了些童心,在上面踩来踩去,踩出几个不规则的脚印。
这里因靠近含凉殿,来往的宫人多,雪地上已经有了很多脚印,她便对春晓说:“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宫殿,果然雪地还未经破坏,婉瑛见之心喜,正要上去踩时,忽听一阵哭声传来。
她与春晓对视一眼,循着声音走过去察看。
只见宫门外,两个守门侍卫架着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似乎正要将她拖下去,而女子瘫坐在地,头上血淋淋,似在门槛上将头磕破了。
她抬眼看见婉瑛,双眼一亮,好似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竟不顾侍卫的阻拦,拼了命爬过来,攥住婉瑛的裙角,哭道:“慕娘娘,求您……求您大发慈悲,见我们娘娘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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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坐落于半山腰,出宫沿着山道走上十余里,便可看见一座凉亭。亭子依山而建,巍然屹立,往上看是层峦叠翠,青峰穿云,往下俯视,便是数顷碧波,雪满松涛,是赏景的大好去处。
婉瑛进亭时,贵妃正倚栏赏着雪景,听见动静,她回头看来,见婉瑛披着青缎斗篷,肚子高高隆起,一张小脸却粉白莹润,宛若少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就不见老的呢?
萧云漪强打起精神,微笑道:“数月未见,妹妹容色更加光彩照人了。”
婉瑛也在打量她,只觉得比起从前,她越发枯瘦了,颧骨凸出,眼底下挂着青影儿,面色暗沉,这是久病之人才有的面相。
这些年在宫里,婉瑛闭门不出,也很少出席宫宴,贵妃因病着,也不怎么出门,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婉瑛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也不同她多费唇舌,开门见山道:“贵妃远道而来,定不是只为叙旧,还请有话直言罢。”
萧云漪神情多少有些意外。
看来这么多年,她还是有些长进的,昔年那个唯唯诺诺,只要别人对她一丁点好,就感动得眼冒泪花的小姑娘,也终于学会了单刀直入。
“说的也是,你我也无旧可叙,若要叙起来,只会徒添尴尬。既然如此,便说些新事罢。不知妹妹可曾听闻最近朝野发生的大事?”
婉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萧云漪扑哧一笑:“瞧我,你怎会知道呢?他特意带你来西岭,就是为了远离纷扰,这翠微宫被他打造成铜墙铁壁,连素若拿着我的腰牌也进不去,所谓金屋藏娇,也不过如此罢。”
婉瑛皱眉:“你要说便说,不必挖苦讽刺我。”
萧云漪收起笑容,凝视着她道:“这事朝野皆知,恐怕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被蒙在鼓里。上上个月,潞王起兵谋反,业已伏诛,他的余党被枷送入京,下诏狱治罪。”
婉瑛正要开口说话,萧云漪就打断道:“你想必是要问,此事与你有什么干系,那倘若我告诉你,潞王余党之中包括荣哥儿呢?”
婉瑛神色一震,难以置信。
萧云漪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摇头苦涩而笑:“一步错,步步错,我这个弟弟,执念太重。这些年,我去了无数封信,教他改过自新,沉淀性情,可他总是不听,如今犯下这弥天大罪,害了自己不说,还株连了父母家人,如今靖国公府满门已经下狱,就连出嫁的妹妹们也无法独善其身,恐怕等待着我们的,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婉瑛听到这里,总算明白她的来意,沉默半晌,说道:“我欠他的,已还清了。”
“还清?妹妹以为,当真还清了吗?”
婉瑛抬起头,眼中露出怒意:“还要我如何还,拿我这条命去还吗?当年我嫁入你家,也没过过几天快活日子,你娘折磨我,你的妹妹们笑话我,你弟弟打我,你爹将我关起来……”
萧云漪点点头:“你恨我们家,恨荣哥儿,我明白的,可是妹妹,你有没有想过,此事都是因谁而起?”
“难道是我的错吗?是我主动勾引的陛下么?”
婉瑛语气愈发激动,眼中隐隐浮现泪光:“我只恨不能离你们这些人远远的……”
萧云漪叹气:“不论是不是你的错,但此事确实与你脱不了干系。昔年荣哥儿从朔州回京,关于你和陛下的谣言甚嚣尘上,传得满玉京都是。妹妹就没想过,一桩宫闱秘事,为何能传得这么快?听我父亲说,那日荣哥儿去兵部交差,听见两位主事谈及你与陛下的谣言,言谈之中对你多有损毁,所以才气得失去理智,对你动了手。可妹妹,请你试想一下,缁衣卫遍布京师,陛下耳目通天,这京中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出自上面的授意,两名小小兵部主事,借他们一千一万个胆子,他们敢非议陛下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