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将手放在了他们的头上:“朕既然敢在你们面前说这番话,自然有朕的底气。不过,朕与你们说的话,可不许随便外传,明白吗?”
两个孩子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明白明白!这是我们和阿婆之间的秘密!”
武皇见他们这般可爱,心中的不快散去了七八分。
她有心想要逗逗这两个孩子,便问:“你们的阿娘惹得朕不高兴,你们准备帮谁?”
“当然是帮阿婆!我听身边的女官姨姨说,孩子惹得娘亲不痛快,都是要挨揍的。阿婆要是想揍娘亲,我们……我们去帮阿婆拿鸡毛掸子!”
武皇看着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神,愈发觉得好笑:“真该让你们的阿娘亲自来听听你们说的话。”
也不知,令月听了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
“阿娘不听阿婆的话,才会惹阿婆不高兴,我们也这么久都见不到阿娘。阿娘坏,当然要被阿婆揍屁股!”
李清想了想,皱着一张小脸说道:“不过,阿婆能不能不要当着其他人的面揍阿娘啊,不然阿娘多没面子呀。还有,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小惩大诫!”
武皇“噗嗤”一声,瞧着李清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将手点在了她的头上:“你呀!朕瞧着,你这性子既不像朕,也不像令月,真不知你这是随了谁。”
总不至于是随了她爹吧?
“我怎么不像我阿婆了?谁敢说我不像阿婆?”李清将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周围的女官们都别过了头,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翌日,捧杀李令月的奏疏如同雪花一般飘在了武皇的御案上。
他们明面上是在称赞李令月立下了不世功绩,可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武皇,李令月已经功高盖主了。
若是武皇再不出手打压李令月的声势,届时,外界就真的只知李令月这个储君,而不知武皇这个圣人了。
武皇在收到这些奏疏之后,并没有立刻表态。
这让一些人愈发坚信武皇这回是当真与李令月产生了隔阂,他们迅速行动了起来,上书奏请武皇将李显和李旦接回京中。
眼下两位皇子都在外地,他们就是想做些什么,也不方便,还是要先想法子将他们弄回京中。
一旦武皇当真起了废立之心,李显和李旦的机会就来了。
远在封地的李显和李旦可不知道,京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素未谋面的“忠臣”惦记着他们。
他们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指不定就要“热泪盈眶”了。
武皇在收到这些奏疏之后,仍然没有表态。她像是不曾看到过这些奏疏一样,将这些奏疏随手放在了一旁,让人看不清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只有上官婉儿从武皇面上偶然浮现的冷笑中,察觉到了武皇的真实想法。
“圣人可是要将这些人留着给太女殿下练手?”
否则,她实在想不明白,武皇为何明明已经对这些人生出了不耐之心,却依旧放任这些人上蹿下跳。
武皇可从来不是这般好性儿的人。
“这些跳梁小丑,还不值当朕亲自出手。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闹到什么地步!”
朝中的人被武皇清理了一波又一波,可想要投机取巧、争那从龙之功的人,却从不会少。
这便是人的欲望作祟,禁之无用。
武皇虽然偶尔会对这些人产生厌烦之心,但有时,她也会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
她不怕手底下的人有欲望和私心,相反,这些人的欲望表现得越是明显,就越是容易被左右。
武家向来以武皇马首是瞻。
武三思见武皇迟迟不表态,不由有些纳闷。
下朝后,他对武承嗣道:“你说,姑母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们兄弟,也曾肖想过皇储之位。后来,他们眼见着李令月坐稳了这个位置,武皇又曾警告过他们,他们这才打消了念头。
眼下,朝中的风气这般躁动,武三思自然也免不了受到了影响。
武承嗣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咱们先前因为一些误会……与皇储闹得有些不睦。若是,若是姑母当真有易储的心思……对咱们兄弟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尽管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武三思仍然将声音压得很轻。
武承嗣冷笑一声:“你就不担心皇储当真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纵使姑母当真有易储的心思,咱们兄弟最好也别去惦记那个位置!皇储手握重兵,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难不成,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么?”武三思有些不甘心地道。
“且再看看吧。”武承嗣道:“姑母究竟有没有起那个心思,还不一定呢!姑母的诸多子女之中,唯有她得了姑母的偏爱。且她生的两个小崽子,如今还顶着神子的名头在紫宸殿养着呢。你说说,姑母要是当真起了易储的心思,还会这般纵容那两个小崽子吗?”
武三思闻言,“嘶”了一声,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有阿兄你提点着我,否则,我指不定就要行将踏错了。”
“若是姑母没打算易储,凭着皇储如今立下的功绩,她的地位便稳如泰山。咱们兴许可以帮她说几句话,向她卖个好……”武承嗣眯着眼道:“咱们必须早早做出决断来,这‘好’若是卖得迟了,可就一点儿价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