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初的先蚕礼由舒嫔恭代皇后主持祭祀礼,同样是满洲贵女的舒嫔仪态大方,在众星拱月中出色地完成了祭祀任务,博得大家的一致好评。
这几年的宫廷生活,舒嫔的变化也十分显著,原来的青涩懵懂尽褪,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成熟的满洲贵妇了。
陆薇都听到好几家的宗室福晋们在夸舒嫔,不亏是后族出身,这礼仪,一点都不差什么!
更有人小声地说,若不是晚生了几年,只怕这位娘娘还有大福气呢!
什么样的大福气呢,自然是当皇后的大福气。
陆薇听在了耳中,感叹满人这无孔不入的出生论啊。
她看了娴贵妃一眼,娴贵妃应该也听到了,想必心里很难受吧。
这对她来说,当真是一记回旋镖。
当时她在与嘉妃竞争贵妃之位时,打得就是“正统满洲”的旗帜,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娴贵妃的满人身份,与同为嫔妃的舒嫔相比就非常不够看了。
可能是先蚕礼上的打击太过,娴贵妃次日来长春仙馆干活时,很明显提不起劲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贵人试图劝她,无效而归。
陆薇觉得她这样情绪化非常不好啊,这可是
上位者的大忌。
像富察皇后,陆薇是不相信她与乾小四夫妻这么多年,就没难受委屈的时候,但皇后无论何时,都稳若泰山,从不情绪化。
娴贵妃这样罢工,实在不行呀,乾小四肯定不会来哄她的。
为了活有人干,陆薇不得已来劝她了。
对着她,娴贵妃倒不隐瞒自己的不爽,“皇后贤惠,咱们做嫔妃的,没一个比得上她,这个我也认了,可是舒嫔又算什么?”
她竟然在皇上心里连舒嫔都不如,这是她破防的根本原因。
陆薇就道:“舒嫔确实不算什么,她家也不过是祖上出了一个皇后;曾祖在康熙朝权倾一时;祖父也不过就是一个议政大臣;伯父也不过是一个户部侍郎。”
她每说一句,娴贵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忍不住道:“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
陆薇特真诚道:“没有啊,我只是跟你说事实而已。”
事实就是很难受,当然娴贵妃凭借她家的世袭四品满洲世管佐领的身份也让很多人难受过。
娴贵妃烦躁:“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
陆薇开门见山道:“当然不是。老佛爷那里的活儿我一个人干不完,再加上一个那贵人,也不够,你若是没法去老佛爷那里当差,我就是打算请示老佛爷后让舒嫔来协助了,舒嫔礼仪娴熟,应当是没问题的。”
娴贵妃拿眼睛瞪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薇笑道:“别生气,我只是想把老佛爷吩咐下来的事办好,总不能什么都让她老人家操心吧。你给我一个准话,若是不想做了,我帮你去跟老佛爷说。”
娴贵妃气得要死,半天才道:“我没说不想做。”
行了!
陆薇也是拿舒嫔激一激她,目的达成了不介意拿软话哄哄她。
“你别听那些福晋们嚼舌根子,就算是舒嫔早出生几年她也当不上皇后,先帝非常不喜欢舒嫔的祖父。”
舒嫔的祖父纳兰揆叙在康熙五十几年就死了,等雍正继位后,开始追究一个死人的罪状,在人家的墓碑上刻“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不愧是四大爷)。
既如此,雍正又怎么会选纳兰氏的姑娘给自己儿子当嫡福晋,当侍妾都不行!
纳兰氏重新起复,那都是乾隆当了皇帝后的事情了。
很显然娴贵妃自己也想通了这一节,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
娴贵妃又开始干活后,陆薇轻松了,闲暇时还能去圆明园的映水兰香钓鱼。
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她与舒嫔两人常常结伴钓鱼,这些年过去了,陆薇连个钓鱼搭子都没有再寻到,她想培养杏子跟她一起钓鱼,但杏子实在没兴趣,要么做针线活儿要么打瞌睡。
看来钓鱼这件事最终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啊。
寂寞如雪的陆薇念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忽然听到一个人朗声大笑道:“这里既没有老翁,也没有寒雪。”
陆薇吓了一跳,回头看,竟然是乾小四,于是不客气道:“皇上同我一起钓鱼吧?”
弘历一直觉得钓鱼是老翁的爱好,非常干脆地拒绝:“等朕六十岁了再来同你钓鱼吧。”
不过看她非常单薄瘦弱的样子,弘历想了想,又改口道:“还是五十岁吧。”
钓鱼需要耐心,受得住寂寞,陆薇转头专心盯着湖面发呆。
弘历偏找她说话:“朕去长春仙馆,没看到你,就猜到你在这里了。”
映水兰香在圆明园不是非常特别的景致,但却非常适合钓鱼,庆嫔几乎每隔一两日就过来这里钓鱼,已经成为了映水兰香的一景。
陆薇淡淡地“嗯”了一声。
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真得很孰舒服啊,她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此刻灵魂非常自在。
但身边的皇帝话可多了,问她为什么喜欢钓鱼?
陆薇:“我喜欢吃鱼。”
喜欢吃鱼,所以爱钓鱼,挺好的,她爱种青菜,也是因为爱吃青菜吧。
皇帝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便说道:“不如去划船吧?”
他怎么这么烦呐,陆薇宁可忍受寂寞,也不要跟乾小四一起钓鱼!
她忍不住道:“皇上,念经打坐是一种修行,同样的,我现在钓鱼也是另一种修行。修行贵在坚持,所以请您恕罪,等我修行完毕再与您划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