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侄儿媳妇,能有多少感情?
皇后拿她当与宫外娘家沟通的工具人。
吴氏以前随太婆婆进宫时,待遇还不错,自太婆婆去世后,再见皇后时,她就是一张冷脸了。但吴氏又不能不进宫,毕竟是有求于人。
皇后懒洋洋地靠在榻上,待吴氏给她行过礼后,方才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
吴氏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来问您与十二阿哥的好。”
皇后淡淡道:“我与十二阿哥好得很。”
她甚至都不问一句
家里过得怎么样,吴氏有点失望,不知道该怎么把今日来的目的说出来。
皇后入宫这么多年,如果问她那一年最难熬,那一定是今年。
今年她过得太艰难了,差一点撑不下去。
正月皇上南巡,她跟随南巡,在南巡途中得知母亲病逝的消息;到了七月,她的次子十三阿哥过世,她眼泪几乎已经流尽。
而皇上呢,他当时在做什么,他的爱妃刚生下儿子,而他计划着去木兰行围。
皇后独自挺过了最难过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伤心了,如今她是一心一意等着十二阿哥长大,有这个儿子在,她就还有希望。
皇后的态度非常冰冷,吴氏在万方安和多待一秒钟也觉得难受,咬咬牙,把丈夫讷苏肯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老太太过世后,皇上赏了三千两银子治丧,因而老太太的丧事办得很是体面。但老太爷当年过世时,咱们家里穷,未曾替老太爷修建坟院,现在老太太有坟院,老太爷反而没有,未免不太像话。”
老太太是皇后的母亲,老太爷是皇后的父亲,她父亲过世时,这个女儿还没有当上皇后,皇帝没有给予表示。
事关亲生父母,皇后这回认真听了,点点头,“那就让讷苏肯去给老太爷修坟院,而且规格得按一等承恩公的规格来办。”
吴氏小心翼翼道:“可是皇上并没有赏赐这笔银子……”
皇帝最是个仔细的人,他可是连先皇后的乳母都照顾到了人,如何会给岳母赐了治丧的银子,却唯独忘了早几年过世的岳父?
那拉氏心里陡然腾起一股怒火,“皇上没有赐银,家里难道就拿不出这笔银子吗?”
她封皇贵妃与封皇后的两次,皇帝对那拉氏家都有丰厚的赏赐,银子,房子,田产,铺面,那么多银子,讷苏肯承袭了爵位,还得了一个掌管税务的肥差,不可能这点治丧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事实就是讷苏肯还真拿不出这笔银子。
吴氏道:“家里一下子真拿不出三四千两的现银,除非变卖家产……”
但肯定是不能变卖的,八旗世家就是一张关系紧密的网,堂堂皇后娘家靠变卖东西维持体面立刻就会成为京城的笑话。
皇后恼恨地问道:“家里的那些银子呢?”
皇帝赏的可不少,而且她也时时都有赏赐。
这位皇后姑奶奶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那拉家等级提上去了,相应的排场就要变大,家里本来底蕴就不够,这银子当然不够花的。
吴氏实话实说,“您是皇后,我们家是皇后娘家,衣食住行自然要有公府的排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最后还是要皇后来想办法,或者是去请求皇上赏银子,或者是她自己赏银子。
毕竟是给她生父修坟院的大事,她肯定是不能不管的。
皇后只觉得烦闷无比。
好在她是不缺银子的,自从她当上了皇后,就再也没有为银子的事情操过心了。
她现在只想速速打发吴氏,于是命令太监张朝让去取金锭与布匹来,她以皇后的名义赏赐给讷苏肯。
哪知张朝让却不肯动。
皇后问他:“怎么了?”
张朝让恭声说:“御前总管太监李公公早前几日奉皇上之命,训导奴才们,说是后妃所有之物皆是皇上赐予,不可向宫外私下传送,让奴才们服侍主子时,注意些,勿使主子犯错。”
皇后不耐烦道:“我知道皇上有这道诏令,可这与本宫有何干系?”
张朝让的声音越发低了,“李公公说了,也包括皇后娘娘您……”
不然李玉也不会把他一起叫过去啊。
皇后气笑了,“那太后算不算?”
张朝让委婉道:“奴才并未看到太后娘娘身边太监也去聆听李公公训导。”
皇后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吴氏更是吓得缩成鹌鹑,结结巴巴道:“娘、娘娘,我我——”
皇后在侄儿媳妇面前丢了颜面,瞪了她一眼,斥道:“上不得台面,这是什么大事?你让讷苏肯上折子去给皇上借,宗室大臣们没少向皇上借银子使的,尽管去借!”
看皇上还要不要面子,他的老丈人修坟院的银子,他还好意思真借!
吴氏低头应是。
皇后挥挥手,“你回去吧。”
等吴氏走后,她喝了一杯凉茶,心情平静了许多。
她问张朝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张朝让道:“请您恕罪,奴才见您前几日心情不大好,未免您烦忧。”
前几日,她为了促成十二阿哥与傅恒之女的婚事苦求太后不成,心情确实很差。
她顿了顿,又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张朝让道:“日后您召见外命妇,需要经过皇上的允许。”
皇后已经彻底明白了,这是皇帝对她私自谋划十二阿哥婚事的处罚。
她在心里冷笑数声。
她忍!
太后可以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熬到出头之日,她也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