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嫔毫不在意地说:“皇帝还让人岭南送荔枝树进京呢,几棵沙枣树比起荔枝树又算得上什么,这难道不是小事吗?”
令贵妃道:“沙枣树事小,可这沙枣树引发了一场战争,这算不算的上大事?”
容嫔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追问:“什么战争?”
“乌什地区的回部民众叛变呐,把我大清册封的阿奇木伯克与驻乌大臣都给杀了,皇上现已命伊犁将军钦差大臣平叛呢!”
容嫔呆住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令贵妃怜悯地看着她,“月前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容嫔出生于叶尔羌,叶尔羌与乌什同样属于南疆八城,也是她的故乡啊,而她的故乡现在却在饱受清廷的战火摧毁。
她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无措,整个人甚至在发抖,乌什,小小的乌什又怎么会是强大的清军的对手,她的家园,她的子民们,现在该有多惨痛!
令贵妃还在说些“皇上仁慈,本已对回疆宽仁至极,却没想到回疆仍不思帝恩……”
容嫔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话,神思无定,站起身撞撞跌跌地离开。
令贵妃示意宫女送容嫔出去,那宫女之后回来禀告:“容嫔竟似疯了,奴婢跟她说话,她仿佛听不到。”
令贵妃道:“她现在一心惦念着她的回疆,哪还有心思管别的。回疆?呵,现在是新疆,早就是我大清的一部分,可容嫔每回提及时,必以回疆代之,其心可见一斑。说实话我早已烦透了她,这人在宫里处处浑水摸鱼,甚至还想鼓动我去跟皇后争,她想做什么,做她那前夫霍集占做过的事吗?”
宫女笑道:“霍集占下场,她亲眼目睹过,必不敢的。”
令贵妃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她最近别来烦我就行。”
……
常在皇帝身边侍奉,令贵妃对乌什回民叛变之事略有所了解,只知道是因运送沙枣树进京所引起的,具体如何却不太清楚。
陆薇作为皇后,有便利条件,知道的多一些。
运送沙枣树入京只是一个导火索,实际上乌什民众与当地上层官员之间有着根本矛盾。
压迫剥削太过,阶级矛盾,还有原本就存在的民族矛盾,再加上有心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有没有运送沙枣树这件事,乌什民众都得反。
当然,皇帝在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用人不当,驻乌的满洲大臣素诚与当地阿奇木伯克勾结,对当地民众太过苛刻,皇帝一直都没有察觉。
虽然明瑞作为伊犁将军,名义上总理新疆军政事务,但实际上他的权力达不到南疆,种种因素之下,所以才发生了乌什之变。
事发之后,皇帝立刻就命熟知新疆事务的军机大臣阿桂前往伊犁,与明瑞汇合,一同平叛。
之后皇帝照旧南巡,该咋咋地,这心态不是一般的好,他当年连西北最大的势力准噶尔部都给灭了,小小的乌什在强大的清军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南巡继续,皇帝优哉悠哉游西湖,江南的苏杭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地方,苏州待了十来天,在杭州也足足待了十二天。杭州就是此次南巡的最南端,之后就开启回銮之旅。
说是回銮,但线路曲折,务必要再多逛几个地方。先至嘉兴府,这里有皇帝钟爱的烟雨楼;再至镇江,著名的金山与焦山不能不去;直到三月初(今年润二月),抵达南京。
六朝古都的南京也是好地方呀,还得顺便去给明太、祖朱元璋去扫个墓。
南京之后,则开始真正的返航,三月末至山东济宁、德州等地,四月中旬,御驾终于回到了阔别四月的京城。
这一次南巡,虽然前期有波折,但中后期还算愉快,总体来说算是一次不错的巡游。
抵达京城后,皇帝并没有回紫禁城,而是直接带着大部队人马去了圆明园。
愉妃、婉妃二人照旧特意前来圆明园接驾。
长途旅行毕竟是累人的,这接风宴很快就散了,大家各自回去歇息。
皇帝尚有政事要回九州清晏处理,陆薇先送太后回长春仙馆后,自己也回了清辉阁。
在外面足足待了四个月,其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船上,御舟虽大,到底不如屋子舒适。
陆薇舒舒服服地沐浴过后,与她养的那些猫啊,狗啊,乌龟仙鹤都打过招呼后,就盘腿坐在床榻上同春燕等几个宫女们说话。
这时候,毛太监进来道:“皇后娘娘,愉妃求见。”
陆薇忙道:“请她进来吧。”
皇帝南巡,这圆明园空了下去,所以愉妃就回紫禁城住了。现在南巡回来,却又明确没说愉妃是否回圆明园住,想必愉妃过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待愉妃进来请过安后,陆薇就让她留在圆明园住。
谁知愉妃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我原本在宫里住惯了的,在这院子里住得也不习惯,还是算了。我就是想今日见见五阿哥,明儿一早就回宫,希望娘娘恩准。”
人家母子有四个月没见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陆薇自然是答应的。
“行,你们母子二人也好多说说话。”
愉妃喜道:“多谢娘娘。”
等愉妃离开后,陆薇就打算早些睡觉了,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求见。
这回求见的人是容嫔宫里的太监。
他道:“容嫔娘娘病了,特意让奴才来向皇后娘娘禀告此事。”
陆薇点点头,“既然病了,就请御医来看看,这几日好好歇着,不必过来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