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之子[快穿](101)
阴影从中析出,沈白从黑暗中看见被捕猎的动物死尸,裸露在地面上,半条腿被猎手叼在嘴中,侥幸逃脱的幼兽跌跌撞撞逃跑,被伺机而动的另一名猎手咬穿脖子。
这样的森林,与温暖柔软的森林一并合着,才是真实的森林。
沈白回过神来时,南方已经将黑鹿角系在白鹿角旁边了。
幼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抓着吊坠看了看南方。
南方抖抖耳朵,得意地仰起头。
不错,它会用舌头为绳子打结!
沈白默默低下头,将项链解下来,走到云师身边,蹭了一点雪花,洗了洗涂满口水的绳子。
南方:“……”
云师微微弯起眼角,抚上沈白的脖颈。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冠带,沉声道:“这一次幼崽陪我来,下一次依然是他。”
冠带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冠带是一方土地的主人,它理应与巫祝的引路人属于同一梯级——尽管这片土地上也只有灶神、冠带能与引路人相称了。
倘若双方最高掌权者建在的情况下,跨种族的友情,某些时候必须在掌权者的见证下才能维持。
这一次沈白的身份是幼崽,但下一次或许便不是了。
冠带摇了摇头,恨不得再顶云师一下。
“呦?”
云师挑了挑眉,“当然,本次来的确有公开幼崽未来身份的意思,不过……”
他微微滑动视线。
沈白正指挥刚刚吓哭自己的南方给自己戴上项链,不许它用舌头,要用鹿角。
察觉到来自云师与冠带的视线,沈白茫然地抬起头。
冠带看着沈白的祝力,怔了一下。
沈白抖了抖小绒兔耳朵,困惑地弯了弯头,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他的祝力早就飞回他身边了,不受控制地为他传递身边所有拥有灵智的生命的思绪。
但是!
什么“引路人”,什么“以后、未来”,什么“友谊需要见证”,他沈白通通没听见!
他只听见隔壁那只雪豹懒洋洋的呼噜声,听见隔壁绒兔们挤挤挨挨呼呼大睡的梦话啾啾声。
云师顶着沈白茫然地视线耸了耸肩,看向冠带:“就是这样。”
他认为他不够强,不肯接受引路人的称呼。
云师这么暗示冠带。
显然,他是知晓幼崽的天生神祝为那种过度充盈的“共溢”的。
冠带无语地瞧着双方通通装作不知的模样,十分想要捂住额头。
第58章 还土王愿(二十五)
穿过连绵的山域, 季节自夏天向后过渡为秋日。
山丘后是无边金黄麦田,银色战车轱辘轱辘自田中驶过。
旅途中的巫祝们各自坐在四边,中央是铺着如同风幡般绚烂的符文长毯的桌子。
夜晚, 战车依然不会停下行程。桌子会被撤下, 厚重柔软的毯子与绒被一一铺就, 战车的穹顶被黎神抹去,他们一同躺在车上, 看夜空的星星。
凤胥闭着眼, 搭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抬起, 风听诏而来, 麦子舞动起来,波澜壮阔地起伏。
沈白趴在挨着麦田的一边,怔怔地看着它们。
耳边窸窸窣窣的麦子声哗啦啦的,宛如黄金海般舞动的无垠秋光住进沈白的眼中。
黎神攀着他的肩膀, 俯下身单膝跪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是你的秋光。”
黎神缓声道, “七百年前,我的师长也曾路过这段麦田。它由居住于地底、长着尾巴的黑色皮肤人种耕种, 他们养育灵兽与灵物,依附于巫祝施加的祝福存活。”
黎神握住沈白的手,与他一同伸出战车外。
垂落在地的麦粒被风裹挟着, 温柔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小小一粒, 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沈白睁大眼。
黎神平静地伸出手,指引着他看向他们刚刚越过的山峰。
沈白下意识看向那里, 如同古画泼洒的笔墨,山丘与山丘相连,巍然不动, 藏着这世界上最多的秘密。
“我们越过的湿润沼泽中住着这世界上最后一千只小精灵,只有你的手掌那么大,麦粒会是拜访她们最好的礼物。”
他还记得那片沼泽。
森林庇佑的一角,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沼泽池上悬着蛛丝般纤细的绒丝,千朵花心向下的各种大花挂在上面。
隐约闪过的流光让他以为自己花了眼,现在想来应当是胆小又管不住自己探出头来的小精灵。
“沼泽再向西方走万尺,便是龙族的领地。”凶魂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沈白倏地回头,抚了抚被吓得砰砰跳的心脏。
凶魂抬了抬头,示意沈白看向那片隐约还能看见的临界山丘的黄土地。
“它们长得奇形怪状,会飞的有,只能游的也有,不过……”凶魂停顿了一会,淡淡地说,“都去过一次亡魂的世界,于是都只剩骨头,事实上,如今应当称呼他们为骨龙。”
黎神缓缓闭上眼,侧身“注视”太阳:“但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它们。我们永远称它们为龙族,只要它们还愿意接受这个称呼。”
日光越来越刺目、焦热。
沈白看着那片越来越远的黄土地。
他还记得那片似乎泥土都透露出苍白血色的光秃山沟。那里连山麓与石头都是泛着光的铁色,沉默地肃穆。
就连巫祝路过那片领地也默然静下,只余下战车哒哒与轮子与石子碰撞的声音,气氛严肃地似参与一场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