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双向救赎](167)
“你把握时间的能力挺强的,分毫不差。”
原本他们约好一会儿去餐厅吃晚饭的,江述月对于小女孩来说是陌生人,就让他晚一些出门,在码头附近相遇。
“我恰好看见班车到站,稍微估计了一下。”江述月倒是并没有将陶栀子无处不在的赞美放在心上。
两人往车子的方向走,江述月不住问道:“走这一段感觉还好吧?”
陶栀子失笑,总觉得他最近对自己关心过度,无奈地说道:“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要不跑两步给你看看。”
她作势要往前加速,手腕被他默不作声地扣住。
她瞧了一眼手腕上的手,冲他勾了勾手指,两人的默契已经培养成功,江述月略微倾身。
陶栀子在行人熙攘的街角,抬手轻轻捧着他的侧脸,将双唇在他耳边贴了几分,然后松开他。
“我只是看看你的耳朵是否安好。”
路过的大爷大妈见状,发出了稀稀落落的笑声。
江述月面不改色地直起身,继续领着她往前走。
陶栀子好奇地往他的方向张望,“奇怪,你的耳朵温度都升高了,怎么脸就是死活不会红。”
说话间,她腾出一只手用手背试探了他脸颊的温度,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没红,但是温度还是升高了些的。”
随即她手腕上的手略微加大了力度,但是那双深沉的眼总是能很好地保持克制。
第81章 住所 他怎么会真的如此清贫?
巷子依旧是那条狭窄的巷子, 墙上的青苔和藤蔓随着季节的变换渐渐枯萎,空气中弥漫着秋天干燥的气息。
清早,在新鲜出炉的包子散发的热气中, 生锈三轮车的声音吱呀响起,刚启动的那几下, 金属的摩擦声让人牙酸。
三轮车好不容易被人蹬出了破旧的院落,经过一楼住户的时候, 一大爷用一口递到林城口音埋怨道:
“我说老陈啊, 这三轮你要是舍不得换,回头往轮毂里面打点油,吵得人脑仁都疼,一大早就不得清净!我要是忍无可忍了,就去街道办告你!”
“整天弄得走廊臭气熏天的, 侬这种孬势头, 真是丢脸!”
说着说着,大爷
口音激烈, 大有要随时开骂的气势,身上穿着洗得半透的白色汗衫, 隔着生锈铁条冲着三轮车上的人骂骂咧咧。
忽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三轮车慢慢停了下来,蹒跚的身影从上面慢吞吞地走下来, 往回一路走到一楼大爷的阳台下。
邻居大爷见状,一时间沉默了一瞬, 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朝自己缓步走来的身影, 提高音量骂了一句:“啥啦?侬还不服气啊?”
陈友维缓慢从佝偻的姿态抬起眼,烧伤的左眼角像是一团死掉的肉一动不动,如同一个肉色的面具, 倒是其他脸部肌肉牵动起来,又是作揖又是赔笑脸,用普通话好声好气地抱歉道:
“对不起啊,我下次注意,外地人……来林城做点小生计不容易,我给您赔礼道歉。”
说完,他又深深作揖,将姿态放得很低,低得露出对生活卑躬屈膝的模样,绝对的低眉顺眼。
老陈听完对方赔礼道歉的模样,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嘴巴微张,又像是咽下了什么话,最终冷哼了一声,语气却不再尖锐:
“我话讲在前头啊,下次再听到这破车响,侬还是莫怪我去街道办找人来管事体。”
他拍了拍阳台栏杆,声音依旧大,却少了些真正的怒气:“外地人做生计不容易,我晓得。但做事情有规矩有分寸,侬听懂伐?”
顿了顿,老陈又嘟囔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心里有些软了:“一大早,唉,吵闹归吵闹,总归是条活路……”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拿起桌上的茶杯,靠在老旧的摇椅上,喝了一口,用力吐出茶叶杆,嘟囔着:“真是气煞人!”
陈友维对着那背影又连连道歉,看那人走进了屋内,这才又缓慢地走向三轮车,吱呀的声音重新响起,一点都没有收敛。
待陈友维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后很久,陶栀子才从一个漆黑阴暗的楼道中走了出来,望着面前的一排楼房,若有所思。
楼下的铁门早已经失灵,所有住户都在这敞开楼道里来来往往,楼梯间是没有阳光进来的, 灯光昏黄,多数楼层的灯是完全失灵的,连灯泡都直接被人卸了下来,光秃秃的底座,全是蜘蛛网和积灰。
陈友维住的这一栋,楼道的气味比其他的更难闻,油气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在这里待久了不说呼吸不畅,能不直接把早饭呕出来都算好的了。
这栋楼居住环境格外恶劣,其他住户陆陆续续搬走了。
对于陈友维的邻居家门前放着堆积如山的塑料瓶,陶栀子并没有感到过多惊讶,因为她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这户人家是个精神有问题的拾荒老太太。
陶栀子没有亲自接触过这老太太,只是远远看见她拖着一麻袋瓶瓶罐罐回家的背影,干涸发黑的嘴上涂着艳丽的口红,是上世纪末流行的颜色,脸上抹着不均匀的粉底,脸上黄一块白一块的,用小孩子用的塑料发夹将一头灰发不均匀地分成两份。
一个辫子在上,一个辫子在下,如同鸡窝一样乱作一团,看上去完全已经打结梳不开了。
和陈友维住一层楼的这个老太太,和陈友维一样遭人嫌,大概因为他们一个是拾荒的,一个是收泔水的,平时这层楼是出了名的臭气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