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双向救赎](168)
而正因为他们这层楼被边缘化,才给了陶栀子可乘之机,得以掩人耳目上楼查看。
老太太拾荒天不亮就会出门,陈友维刚才是她亲眼目送离开的。
陶栀子看了一眼这些被人码得整整齐齐的塑料瓶,一时间有些心酸,但是她来不及多想就抬脚走向了另一面。
陈友维的住所和拾荒老太太的一样简陋,甚至不如拾荒老太太的家,拾荒老人家中至少还有一些发黑的餐具,有做饭的痕迹。
而陈友维的家,玻璃不知何时被人砸破了也没有修,锯齿状玻璃残片的地上的碎玻璃都已经积灰,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收拾了。
其他的窗户上的玻璃没有破,但是也有裂痕。
透过破损的窗户,她仿佛可以看到陈友维的身影如何在这只有一张床和一条薄被子的房间内行动的。
他怎么会真的如此清贫?
空旷的房间内,在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黑白的马赛克图案的挂毯,上面的图案是群山和的日月,很简洁的风格。
这挂毯是唯一能彰显陈友维过去的物件,因为绝对清贫的人却保留了这样一幅完好无权甚至有些精致的挂毯,是比较罕见了。
房屋内有一扇门通往另一个房间,但是通道的视角恰好被遮挡了,那张床和屋内的陈设,是陶栀子能看到的全部。
由于陈友维都用三轮车代步,噪音很大,她给自己留足了充分逃跑的路线,房屋的顶层是互相连同的,如果陈友维半途回来,她还有撤离的可能。
正当她不死心,想要把握机会继续往屋内通道的方向张望的时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塑料的碰撞声,拾荒老人的家门竟然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原以为今天拾荒老人一早就出门了,她才敢放心大胆地上楼,谁知道此情此景之下,两人竟然打了个照面。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拾荒老人的正脸,脸上的脂粉含混不清,平时还能拖着大麻袋回家,此时连走出家门洗手都要用一个木凳子支撑着身体。
再仔细一看,她露出的皮肤的部分沾着血渍,手臂上的伤口用纸巾胡乱一裹,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
陶栀子见状,本能地猜测对方大概是摔了,或者被人打的,但是由于对方是陈友维的邻居,她这无处安放的同情心也需要收敛。
她站在楼道中,和对方面面相觑,心中想过无数种街口来解释自己的出现。
但是老人却先一步转开视线,冷漠地去室外的水池边用一个脏兮兮的铝合金水壶接水,接完水,头也不回地挪动的木凳子和双脚,颤巍巍地进了屋子。
她似乎对于生人出现在这里早已习以为常,陶栀子细听了一下周遭的动静,便拔腿直接撤离了。
下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看见几人从一辆商务车上下来,手中拿着话筒,有人扛着摄像机,每个人身上都戴着的某电视台的工作证。
他们见陶栀子下楼来,迅速围了上来,问她认不认识李爱华。
“李爱华?”陶栀子茫然地摇摇头,余光密切注意着摄影机,她绝对不会让摄影机拍到自己出现陈友维家楼下的影像。
她匆忙否定过后,任凭记者再怎么追问,都一股脑地往外走,将这些是否抛在了脑后。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后来坐上地铁打开手机浏览网页的时候,看见了关于“李爱华”的词条,倒不是头条,但是在生活板块占据了前十。
有人叫“爱华哥”,有人叫“爱华姐”,因为李爱华多年前怪异的街头举动,多年后又有人在街头拍到她的身影,一个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落魄女人正在翻找垃圾桶的画面。
网上都是嘲笑的声音,有个别理中客说几句公道话,但是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网络的浪潮里。
陶栀子不知道谁是“李爱华”,但是她也不知道李爱华做了什么坏事要被这么多人嘲弄和声讨。
她的思绪又忍不住回到了那张挂毯上,陈友维现在的家中唯一的精致物件。
想着想着,她自嘲地摇摇头,在心里叹息。
十二年后,陈友维落魄至此,清贫又蹒跚,但是她自认为自己足够有勇气去和他对峙,但是她却还是胆小如鼠,只敢在他身后偷偷跟踪。
如果她当面质问,陈友维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害怕吗?害怕当年那个柔弱的孩子成长到如今的模样,没有被生活裹挟到忘记仇恨,没有走上绝路,而是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面前,质问当年的真相。
她坐在明亮的地铁中,靠角落的位置,深深垂眸,让眼神留在阴影中,脑海里回想出复杂的画面。
她也不知道的怎么才好,像抓紧生命里最后的时间去查明真相,但是又不敢贸然行动,唯恐打草惊蛇,再加调查难度。
抱着头,思绪最混乱的时候,她看到了微信群的信息。
方院长正在筹备一年一度的慈善拍卖,群里发的是会场布置的照片,大家互相鼓舞着。
往常陶栀子也是筹备中帮忙的一员,但是今年她已经不在安州,可是群还是以前的群。
她将心中的烦恼暂时放在一边,给方院长发去了关心,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方院长:「放心吧,我们已经差不多布置好了,今年拍品没有去年多,买家也少了一大半,给我们省事了。」
她看到这消息
,能轻易想象出方院长乐观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