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193)
叶秋水慌乱躲藏,看到宜阳如同看到救星一样,“郡主!”
陆庆沉着脸,“郡主深夜私闯国公府,眼里还有王法吗?”
宜阳冷冷睨他一眼,“我倒要先问问安国公,你何来的生杀予夺的权利,能随意打杀平民?”
宛娘吓坏了,躲在陆庆身后,抽抽噎噎地哭,宜阳居高临下扫她一眼,淡淡道:“堵住她的嘴,丢出去。”
身后军卫上前抓人,宛娘大惊失色,拉着陆庆,“表哥,表哥救我!”
陆庆心中恼怒,想要拉她。
这时,屋内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稳婆惊喜的声音传出,“生了生了,大娘子生了个小小姐,母女平安!”
听到最后四个字,陆庆呆住。
*
深夜的安国公府灯火通明,叶秋水攥紧苏叙真的手,待她平复下来,恢复力气,双目也渐渐变得清明。
叶秋水用帕子擦了擦她湿淋淋的鬓发。
孩子很康健,声音洪亮,被乳母抱在怀里喂奶。
苏叙真攒够力气了,坐起来。
叶秋水唤道:“姐姐……”
“没事。”
苏叙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她下了榻,披着一件大氅,径直走出房门,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
庭中,陆庆与表妹宛娘都跪在地上,一个哭,一个怒。
今夜来国公府前,叶秋水将长公主赠予她的玉给了报信的侍女,让她去求长公主帮忙,长公主进宫了,宜阳带着府兵先来救人。
如今苏叙真醒了,陆庆不肯跪,被宜阳叫人打弯了膝盖才摁在地上。
看到她,宛娘吓得花容失色,无助地喊着表哥。
苏叙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走过去,直接抬剑一刺,声音戛
然而止,宛娘的娇躯晃了晃,倒在血泊中。
“宛娘!”
陆庆惊惧地唤道。
“叫什么叫。”
苏叙真冷声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陆庆牙齿打着颤,“阿真,你怎能如此心狠?”
“我心狠?”
苏叙真提了提声,“今日你们合谋起来算计我,要置我与腹中胎儿于死地时,怎么没想过此刻?”
“我没有!”陆庆连声狡辩,“你不知我有多么期待孩子的诞生。”
“行了。”苏叙真脸上露出不耐烦,“你若真是这么想的,今日国公府怎会封锁,宛娘哪来那么大的能耐,让一府上下听命于她。”
陆庆脸又青又白,下一瞬,痛哭流涕,扑上前,抱住苏叙真的脚,“阿真,我错了,我是鬼迷心窍,都是宛娘那个小贱人她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是她心怀不轨,是她引诱我的……”
他伏在地上,膝行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宜阳嫌恶地挥了挥手,好像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一样。
她低斥道:“真是不要脸。”
叶秋水狂点头。
高大俊逸的安国公跪在地上求饶、懊悔,很是狼狈,苏叙真只是垂视他,目光冷淡,她挥剑,陆庆躲开,跌在一旁。
“陆庆,你若真有些骨气,要些脸面,你就痛痛快快地认了,如今将一切都推到宛娘身上,真是让人瞧不起,难道是她逼着你与她苟合了?”
“我、我没有……”
陆庆神色带着被人戳穿的慌张。
苏叙真耐心耗尽,示意军卫将他按住,她抛了抛剑,陆庆瞳孔震颤,这时候也顾不得求饶了,喊道:“你想杀我?你疯了,我是安国公!你没有资格杀我,我是安国公!”
他振动双臂,推开两边的军卫,怒目而视,抬手整理衣领,维持着气度。
他不是小小的参将,而是位高权重的安国公,旁人没有资格杀他。
想到这儿,陆庆又有了些底气,身板也直了许多,他料定,苏叙真不敢对他怎么样,他再怎么说,也是袭了爵位的,只有官家能杀他。
苏叙真扯了扯嘴角,讥笑,“我可以扶你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可以让你跌下来。”
陆庆嘴角抽搐,吸了吸气,“阿真,你我多年夫妻情分,我们的女儿才刚出生,你当真忍心她以后没有爹吗?你想想你自己,你杀我,官家怎么想?谋杀公爵,可是要抄家的!”
“情分?”苏叙真冷笑,“一开始确实是有的,我爹娘刚战死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我误以为,你真的是个值得相伴的人。我的女儿,只要有我一个娘就够了,没有父亲那就没有,你?我就当借个种了。”
她举着剑,说:“官家那里,我自会前去请罪,而你,你记住,我才是这个国公府的主人。”
陆庆张了张嘴,“我……”
话音刚起,苏叙真举起剑,猛地往前扎去,她下手狠厉,又准又快,就像方才杀死宛娘一样干脆,陆庆甚至没有来得及再说一个字,就已轰然倒下,眼睛瞪大着,一直到咽气前,脸上还写着不可置信。
庭外,老夫人刚赶到,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儿子与侄女,惊叫一声,踉跄地奔过来,一边搂着陆庆的尸体哭嚎,一边咒骂苏叙真。
苏叙真微仰起头,轻叹一声,只道:“拖下去处理了,别在我面前叫唤,吵得头疼。”
“是!”
府兵将几人拖走了。
苏叙真丢了剑,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手背血迹。
她转过身,又是一张笑脸,对着廊下的二人说:“叫你们受惊了,没吓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