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原告身边站着个女子,加之贺兰卿又是个风流的人,不少人都猜测这次案子和风月相关。于是大家更加兴奋。
云轻几人也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浮雪摸出一把炒花生,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抛着。
这会儿,贺兰卿恶狠狠地看着良宵,说道:“赶紧给我解蛊,否则我就——”
良宵挑眉:“就怎么样,杀了我?”
杀是不能杀的。
贺兰卿说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良宵不屑地嗤笑,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这一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县令在上首重重一拍惊堂木:
“大胆!公堂之上,竟然敢舞刀弄枪的,来人,把她匕首夺了!”
几个衙役便要上前,然而良宵猛地拔出匕首,往自己颈间一送,刀刃抵着细长的脖子,“都别过来!”
衙役们脚步顿住,看向堂上的县令。
这县令姓常,约莫四十多岁,两道杂乱的眉毛,一双狐狸眼里透着精光,鼻子底下两撇稀疏的八字须。
常县令见良宵这样,一阵莫名其妙,“你又不是原告,你只是个证人,你这是何必!把刀放下!”
“大人,不必管我,你请继续,”良宵说道,看了眼贺兰卿,“贺兰公子,希望你今天在公堂之上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咱们俩都别活了。我说到做到。”
“你……!”贺兰卿脸色铁青,气得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重新问了一遍:“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
“小人陈逢春,状告妹夫贺兰卿打死我妹妹陈锦书!”
这一句话引得后面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豁,原来不是风月之事,竟是人命官司!
大家便讨论起陈锦书,确实死的时候太年轻了,当时便有不少人惋惜,却没料到,竟是被打死的?这贺兰卿怎么如此狠毒,竟然活活打死发妻?会不会是诬告?
陈逢春双手捧上状书,有个衙役接过来,转呈给县令。
常县令快速扫了几眼状书,习惯性地抬起手指抹了下八字须。按照惯例,他该询问一下,于是他放下状书,随口问道:“贺兰卿,你可认罪?”
“我——”贺兰卿刚要否认,余光瞥见良宵横了他一眼,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贺兰卿:“我认罪。”
常县令:“!!!”直接傻眼。
就认罪了?
往
常审理案件,不管被告有没有罪,总要狡辩几句,从来没有这么干脆就认罪的。
常县令本来看了这状书还挺放心的。状书上根本没有凭据,人都死了一年多了,现在更不好开棺验尸,就算贺兰卿真的杀了人,只要他自己不认,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他偏偏直接认了罪!
这这这,这位祖宗发什么疯!
总不能你爷爷做着尚书,你就真的无法无天有恃无恐了吧?
这让我怎么偏袒你,连个台阶都没有啊!
常县令就像被火烤了屁股似的,坐立难安,他朝贺兰卿挤了挤眼睛,然而贺兰卿好似瞎了一般。
“你认罪,你认罪了……”常县令气乐了,“你杀了陈锦书?”
“是。”
“为何杀她?怎么杀的?”
都到这份儿上了,贺兰卿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一口气把那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当他说到具体的细节时,听者纷纷皱起眉头,有些脾气直的,顾不上身边有门神看着,直接破口大骂了。
“好一个畜生!就该下地狱!”
“让他死!一命还一命!”
“乌龟养的儿子,下辈子投胎做猪狗!”
“老婆不听话就该打,越打越听话。”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打死一个再换一个就是了,贺兰章这么有钱又不是换不起。”
“天老爷,畜生竟在我们中间!”
好么,百姓们自己吵起来了。那几个人吵着吵着,竟开始互相推搡起来。
陈逢春捶胸痛哭,仰头看着公堂外的一片青天:
“小妹,你看到了吗!我已经让所有人都看到这豺狼的罪行!哥哥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上也可以瞑目了!”说罢又是大哭。
围观的百姓,有的在吵架,有的被这哭声感染,也禁不住抹起眼泪。
眼见群情激奋,常县令慌忙一拍惊堂木:“先退堂,退堂!把被告先收押了!”
贺兰卿被几个衙役压着走向后面牢狱,走时他昂头挺胸,冷冷地看了眼良宵和陈逢春,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又有几个衙役前去维持秩序,百姓们不推搡了,依旧不愿离去,站在原地叽叽喳喳地讨论。
常县令走下堂来将痛哭的陈逢春扶起,安慰了几句。
云轻万万没想到,这贺兰卿竟是个杀人犯,杀的还是他自己的妻子。
说来惭愧,她虽然卜算之术还不错,相术却很一般,没能通过面相看出他有命案在身,就这么翻车了。
所以说啊,自从来到梦粱城,真是诸事不顺!
浮雪气愤地把花生米咬得嘎吱作响,一边说道:“这个贺兰卿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辞鲤问道:“依照人间的律令,贺兰卿该怎样判?”
江白榆说道:“判绞刑比较合理。若是县令有心徇私,可能会留他一条性命。”
程岁晏却笑着摇了摇头,用食指点了点他们:“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