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留疤啊。”祢荼问。
“我给你熬药,不会留疤。”方思议开口。
“最好是这样。”祢荼说完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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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破败的洪彦镇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门主就是在这附近断了生机。”
拿着命牌的黑衣人对为首的高冠中年人道。
中年人面容阴鸷,道:“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他们来到一片灰烬面前,这里方圆十丈都被焚烧殆尽,火焰烧毁了一切打斗的痕迹,既可以说是般竹所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为,毕竟没听说过般竹会焚尽万物这一手。
“想来是般竹的手笔。”
面容阴鸷的中年人名赵缮,他愤怒地大吼出声,目眦尽裂,痛苦不已:“燃线香,但凡碰了师父遗体,碰了师父遗物之人,杀无赦!”
门人脸色阴沉,拿出一截黑色线香,用灵火点燃,青烟缭缭,继而像被牵引了般,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看来那人是逃到了镇外。”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这儿被毁了一通,应该是门主和般竹大战所为,此地镇民死伤无数,若有人踏上修仙路,必然会仇恨我们齐天门。”
赵缮说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既然已经杀了一半,剩下的也不必留。全杀了。”
“是,大师兄。”
赵缮走在鲜血遍布的大街上,神识外放查看是否有活口,看到一个便拘出来杀了。他眼里透着浓浓的哀思,师父不在了,他将是门主,要立威,必须斩始作俑者,但般竹实力强悍,师父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他,所以只要除掉那个得了师父私藏的家伙就行了。
而师父的私藏,里头多半有一样宝物——齐天门门主令!
只要有了门主令,他便是新任门主!
“师姐,这边还有人吗?”个头较矮的男子停在一幢木楼面前,问门前立着的红衣女修。
红衣女子扫了眼屋子:“我已搜过,没了。”
她转身,余光瞥了眼院中翘起的木板,和一双惊恐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女子抬手一扬,院中另一边的稻草飞了起来,稀稀拉拉地落在了那处翘起的地板上方。
堆得不厚,不至于让人想去一探究竟;也不算薄,不至于让人发现藏在底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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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方缈给马儿施了个法术,自己盘腿而坐,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方思议闭目养神,仿佛一切云烟过眼,天地间没有他在意的东西。祢荼沉浸在死亡与离别的苦涩之中,看《惊鸿照影》的册子来打发时间,看不怎么进去,但还是背会了。
终隐山位于群山之间一处不显眼的凹口,地势平坦,水流绕山而过,许是所谓的钟灵毓秀,林间多虫鸣鸟叫,曲径通幽,青苔遍布的台阶上一座古老的山门巍然而立。
只是高大的山门缺了一角,石柱华表上的龙纹凤雕已经被磨损得差不多,也没有修缮的痕迹。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有道通体冰蓝的晶碑耸立在山门边上。
那晶碑表面光滑如刀劈斧削般,光可照人,哪怕经历了岁月沧桑的洗礼,它的底座已经磨损,但它面上却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光滑透亮,连带那破败的山门都贵气了几分。
祢荼刚上山,就听到沙沙的扫地声。
方缈捋了捋胡须,咳嗽一声。
“师父回来了。”一个豆丁似的小孩从树丛里钻出来,眼里尽是欢喜。
方缈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幸好您老没忘了家门。”又有个女音欣慰道。
祢荼看向来人的方向,加上小豆丁,总共三人,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的黄衫少女笑容天真烂漫,还有个一脸老实
拿扫帚扫地的青年。
“师父,黍仙前日到访,您不在,我们也……”扫地的青年话音未落,就看到方缈身边站着一位少女,和一个明显不同凡俗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袍,身姿超然,容貌更是让身后的晶碑都黯然失色。
“大师兄,二师姐!师父回来了,还带人回来了!”
不多时,有个好听的声音刻薄地道:“师父,这回连乞丐也捡回来啊。”
祢荼看了眼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袍,方思议倒是神态自若,祢荼道:“你又是谁?”
“问心宗大师兄,秦杖玉。”
祢荼愣了愣,还有人叫章鱼?
秦杖玉身边还站着一位素衣女子,那女子板着脸,长得还算周正,手里抱着本账本似的东西,不高兴地道:“师父,您是觉得问心宗还有闲钱吗?您是觉得问心宗有天资聪颖的我们还不够,还需要其他骄子来将宗门发扬光大?”
祢荼不禁瞥了这老头一眼,都这般艰难了,回来的路上还给租了辆马车,是顾及她的伤势吗?
“杖玉,舒玉,不得无礼。”
祢荼问:“你们两个是兄妹吗?”
舒玉恼道:“你才是兄妹!”
方缈捋着胡须,道:“他俩都是我收的弟子,她是二弟子,姓舒,名玉。”
舒玉道:“师父,您确定还要收人?”
“让他们滚。”小豆丁横眉冷对,“你识相的话滚下山去,问心宗不欢迎你。”
祢荼听他说“你”,而不是“你们”,大概是把方思议当成送她上山的人了?
“师父上次带的人我们都赶出去了,这次一定也可以。”黄衫少女拉着舒玉的衣袖,一副唯两位马首是瞻的做派。
祢荼道:“问心宗,就这五个人吗?”
方缈道:“加上老夫,六个,现在加上你,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