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半夜,阎王来哄小瞎子睡觉(22)
雪意心说你把铁杖磨尖那会儿可是扎伤了好几个人的。
这时,陆言在外间说道:“雪意,我去东院了,你待会儿送他回去。”
樊璃不服气了:“什么他?我是没有名字么?”
陆言换了身衣裳:“待会儿雪意送樊璃回去。”
樊璃毛顺下来:“你还能屈能伸的。”
陆言理着袖子,出门时说道:“没办法,养孩子的人就得能屈能伸啊。”
陆言走到外面,回头看三三跟着他。
他挥挥手:“回去,去陪那小瞎子。”
三三装模作样的嗅嗅路边的树,然后在陆言转身时跃上高墙,噌噌爬上房顶。
陆言在下面走,它在上面走,一人一猫缓缓朝东院走去。
东院里,樊静伦穿着素衣斜坐胡床,双腿交叠搭在案上,垂着两片长睫,手里正拿着一只金色九连环捣鼓。
叮叮声中,他头也不抬的向门口的人说道:“听人说你亲自下厨,给我那瞎子小弟庆生,不知是真是假。”
陆言:“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世子可有什么吩咐?”
大楚的礼制,王侯死后三个月子嗣才能袭爵。
南康侯这才死了半个月,所以樊静伦这个世子就还得再等等才可以改名。
不过眼下侯府已经是他的天下,就连王氏都得避开儿子的锋芒。
樊静伦微微偏头,目光斜落在陆言颈间,往上,瞄住他眉眼,幽幽问道:“小事么?”
陆言垂首不答。
吱呀一声,樊静伦推开胡床椅,朝陆言走来。
他指尖勾着陆言衣领向下一压,露出那脖子上的淤青。
微冷惨白的指尖点在这突兀的淤青上,摁压着,一点点加重力道。
陆言瞧着对方的脸。
“侯府开给我的工钱里,没有让东家把玩身体的条例,也没说东家可以咬人。”
“那就加上。”
陆言把对方的手挪开,退后一步:“若无要紧事,小的去值房了。”
樊静伦垂着睫毛,在陆言调转脚尖时说道:“我觉得要紧的事你觉得不要紧,拿着我给的钱,去养别的人。”
第21章 自己想——
陆言觉得好笑。
“世子快不要这样,您要想吃红烧肉或者什么菜,吩咐小的,小的准保给您做出来,不过这得额外加钱。”
樊静伦冷笑:“好啊,我生辰时你也给我做?”
陆言:“生辰是要紧日子。那就一块银饼吧。”
樊静伦阴着脸:“半块,再跟我谈价钱我就断了樊璃的餐食,你自去养他吧!”
陆言:“……”
樊静伦:“我让你走了!回来!”
陆言在对方的低吼声中转身回去。
樊静伦重新窝回胡床。
他一会儿指挥陆言端茶,一会儿又喊肩疼要捶肩,一会儿又要陆言给他念账本。
他把陆言支使得团团转,脸色却没好半点。
樊静伦仍旧把腿支在案上,望着火盆里的红碳:“是不是我瞎了,你也会像对樊璃那样对我?”
陆言过了一会儿才回他:“世子是觉得茶凉了,还是点心不合口味?”
樊静伦沉默片刻,一把抄起案上的茶杯砸碎在地。
陆言叹息一声,抬眼望着对方。
这人浑身白得没血色,眼底、唇色却有些发黑,眼神阴郁,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活不久的病气。
流水的大夫给他掐过脉,叫他不要动气,偏生他脾气大。
他砸了杯子,睁圆一双凤眼扫向陆言。
“你弟弟是个瞎子,八月初三是他的生辰。所以他不见了,你就把樊璃当替身,好尽自己为人兄长的职责,陆言,你有意思么?”
陆言回道:“什么事是有意思的呢?咬人么?”
咬人是前几天的事了,那次樊静伦咬得极重,差点把陆言的好脾气败光。
樊静伦望向案上书信:“你把樊璃当瞎眼小弟,那你怎么对付王慈心?”
陆言:“熬到他死,到时候就把他坟刨了反复鞭尸。”
樊静伦拈着信晃了一下:“可王慈心让我立刻把樊璃送去他别院,你说我听还是不听?”
陆言脸色淡下去:“世子的家事,小的不敢插嘴。”
“你又不护他了?”
“没护。”
“哼!”樊静伦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把信纸夹起来,丢进火盆一把火烧了。
他就势在火盆上烤了烤手。
暑气还没完全褪去,他就用上火盆了。
这是早产的后遗症,加上身体单薄,便有些畏冷。
樊静伦捏了捏森白手指:“我让你停了?捶腿。”
陆言:“伺候主子腿脚的事是丫鬟小厮做的。”
樊静伦气笑了:“加钱!”
“恭敬不如从命。”
“……”
樊静伦每次看到陆言都能把自己气到上火。
这人做什么都一脸平静,当初被那群纨绔少年压在稻草堆上撕开衣裳时,他也是一脸平静的抬起手,然后一拳朝人家眼睛砸去。
一伙人鼻青脸肿的跑开,扬言回去就找刀剐了他。
他脸色淡定的起身,整理衣裳时看到捏着弓一脸病态惨白的小少年,缓缓道:“你也要来撕我衣裳么?”
小少年睁圆凤眼望着对方的颈项。
那是正常人的肤色,白得像玉,叫人看得舒坦。
他呢?
他病歪歪的,皮肤惨白得像鬼,终日怕冷。
大夏天也裹在两层衣衫里,探出袖子的手指尖细如鬼爪,皮包骨头,不好看。
如今的樊静伦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了,他仍旧惨白,可双手修长有力,能徒手捏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