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说出一个完整的问句,忐忑地等待李成的回答。
李成没有多想,朗声大笑道:“那当然会啊,每回到家,非得扑上来缠抱住你,亲得满脸口水才算完呢。”
谢昭凌抬手摸向脸颊,失神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吗……”
李成眼神怀念,叹了口气:“我妹妹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我格外照顾她。记得有一回她哭闹着非要去摘山上桃林里的桃子,爹娘在农忙,就只有我能陪她。”
“那日她不甚从树上掉下来,是我接住了她,才没叫她摔伤腿,后来她又说累了,叫我背她下山。”李成笑了笑,“等回到家,爹娘发现我的手骨受了伤,骂我怎么一声不吭地,任由妹妹胡闹。”
“谢护卫,你能理解吗,妹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觉得我就算是死,也得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绝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我手臂一伤,就什么活儿都干不了了,那小丫头大概是被爹娘训怕了,照顾了我小半个月,还帮我干活。”
“小小的人,拖着一个装满水的木桶,咬着牙把它提起来,倒进大缸,脸憋得通红,还要故作轻松,问我她厉不厉害。”
“那一瞬间,我又觉得受点伤也没什么,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大概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我还好的哥哥,所以越是长大,就同我越亲近,我们一母同胞,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谢昭凌听着他慷慨激昂的讲述,心思飘到很远。
他不禁将李成的每一句话都往自己身上联想。
李成接住掉落树下的妹妹。
而他将小菩萨从河中救出。
李成背着妹妹回家。
而他背着小菩萨上学。
李成的妹妹叫李成哥哥。
小菩萨也叫他阿凌哥哥。
“……”
这般看来,小菩萨应该是把他当哥哥来对待了吧。
李成心思粗,所以这些问题谢昭凌可以同他探讨。可乔家的那两位公子……
不能问,问必出事。
谢昭凌摸着胸膛,感受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所以她会亲他的脸颊,应当也是像李成的妹妹一样,很依赖他这个哥哥吧。
“哎,同你说了会话,又开始想我的妹妹了。”李成感慨着,拢着被子躺回去。没一会功夫便呼呼大睡。
谢昭凌还靠在床头。
他双手撑头,十指深深没入发中。
李成睡前在思念妹妹,那他此刻会想着小菩萨,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吧。
谢昭凌最后摸了摸脸颊,也翻身躺下。
第二天一早,谢昭凌没能起来。
他醒时李成已经不在屋中。
匆匆洗漱,塞了两口早饭,便背着主子去了学堂。
今天谢昭凌有意放慢脚步,所以玉竹一直跟在身边,乔姝月想和他说悄悄话都寻不到时机。
待入了学堂,夫子发现今日的少年乖觉勤勉,不再一心扑在主子身上,而是一心一意只看书本,顿觉欣慰。整堂课他都面带笑意,让众人如沐春风。
散学后,谢昭凌又主动提出与夫子同行。
于是乔姝月依旧没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趴在少年肩头,听着夫子高谈阔论,一声不敢吭。
等到终于与夫子分别,乔姝月立马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她凑到他耳边:
“阿凌哥哥?”
“……”
“阿凌哥哥!”
“……”
谢昭凌紧抿着唇,背着人,跑得飞快。
玉竹一眨眼,前面的两个人便没了踪影,她“哎”了一声,拎着书篮紧追上去。
回到木兰院,谢昭凌放下人,抬步便要离开。
乔姝月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衣角。
“谢护卫,今日学的你都会了吗?”
谢昭凌别过头,“嗯。”
“那正好啊,我全都不会,你再教练我吧。”她说着自己先乐了,趴在桌上,一双星眸冲他俏皮地眨了下,“从前我教你识字,如今倒反过来了。”
“姑娘可以去叫四公子来。”
不一定非要缠着他。
万一,万一她再……
谢昭凌微微阖目,平复着呼吸。
他没有过妹妹,她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们还是不能……
乔姝月哼了声,“我不要问四哥,他总嫌我笨,嫌我背东西记得慢,和他说上一会话,我的自信心就全没了。”
“大受打击,郁郁寡欢,这就是阿凌哥哥想看到的吗?”
谢昭凌睁开眼眸,定定望了她半晌。
“好吧。”
有了借口将人留下,却还是不能让他放下警惕。
乔姝月心中哀叹,这人啊,果真要时刻都规束自我,切不可因一时冲动,而乱了方寸。
这不,她就尝到苦果了。
谢昭凌一旦用心起来,就会变得面无表情,看上去比夫子还要严肃。
不过乔姝月不怕,她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想着对策。
谢昭凌忍耐着性子,讲到最后一段,终于按捺不住。
他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
小姑娘“嗷”得一声,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看过来。
谢昭凌目光幽深,“还要我再讲第三遍吗?”
“不不不,我记住了。”
乔姝月猛得摇头。
“那你说说,这一句是何意。”
乔姝月低头看去,对答如流。
她答完,又无辜地抬眸。
谢昭凌手按在书上,沉默良久。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上课有在听讲,并且此刻就是故意留下他来。
——“妹妹可黏着我了,每一次都抱着胳膊,哥哥哥哥叫个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