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听后,沉默半晌,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其余众人听后皆怒不可遏,乔良更是低骂了一声,“看我不将他揪出来打死。”
一命换一命,也是他赚了。
乔良说着又要往外走,乔誉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乔良不耐烦地剜他一眼,说话很冲:“拦我作甚?你自己胆小怕事,别碍着旁人。”
乔誉摇摇头,眼神示意他。
乔良看向那个方向,只见谢昭凌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心直口快道:“看谢护卫作甚?他怎么了?”
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乔誉叹了口气,用力把他往外推,认命道:“我错了,你去报你的仇吧。”
乔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留下来的,都是有脑子的。
“你的主子都说了,”陆氏走到少年面前,“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救出月儿的吗?”
谢昭凌抬起头,对上小姑娘担忧又绝望的目光,弯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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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乔父将桌上的茶壶掷到地上,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堂中站着的少年,“你说,你是从哪儿将人带回来的?!”
乔姝月想要冲上前去,被陆氏紧紧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谢昭凌背脊挺得笔直,他冷淡道:“悦泉楼。”
哐——!!
茶杯也都摔了个粉碎。
瓷片划过他的鞋面,他寸步未挪。
乔父怒不可遏:“你如何知晓悦泉楼的地形?!难不成你总去那地方!”
“我从那儿走出来,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谢昭凌不卑不亢,有条不紊道:“我将尸身扔到了暗道里,那条暗道通向每一个房间,乔大人若需要,尽可去查。”
他不仅担了杀人的罪名,还将悦泉楼的那些污秽也都摆到了明面上来。
顺便也将自己一直瞒着的最为敏感的身份也一并挑了起来。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大白于天下时,他会遭受惩罚,甚至还会连累知情的那几个人,包括二公子,四公子,甚至是少夫人。
可比起小菩萨今日所受的屈辱,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管不了旁人,他宁愿做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也决不能让她白白受委屈。
他只恨自己没早早将柳步亭杀死。
他就应该在那畜生第一次推她入河时,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谢昭凌承认自己在赌。
他还在发泄自己的怨气。
凭什么要让小菩萨一人担惊受怕,承受这一切?
他要让乔家的所有人都变成知情人,都是窝藏他这个杀人犯的共犯,谁也别想跑。
倘若到此时此刻,还有人只顾自己的仕途,顾着自己那一腔迂腐的念头,而置小菩萨的感受于不顾,那就别怪他玉石俱焚。
大公子乔叙听后,眉头紧拧在一起。
这一年多内,悦泉楼已然不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据大理寺暗中调查,悦泉楼的幕后东家已决计收手不做了。
不知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事,这段时日竟都一直安安稳稳的,做着正经的生意。乔叙想,那个地道大抵已经荒废了些时日,暂且还算安全。
就算现在知晓密道的存在,他也没有由头去查。
相反的,因为这次事情特殊,他只能“徇私包庇”,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这少年当真是心狠,全然不顾这几年乔家对他的照拂。
也是个好算计的,他明明可以瞒下来,毕竟那密道只他自己知道,尸体一时半刻发现不了,顶多落个失踪,他自个也没给人留下把柄,没有证据,官府没有理由拿人,虽然有风险,但他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可他偏要将所有秘密全掀开来,这明摆着就是跟大家说,要死一起死。
柳步亭的尸体在那,他们去或不去找,都一个难题。
若是顺着线索查到谢昭凌的身上,那他们交不交人?这窝藏罪犯的罪名,乔家担得起吗?
乔家树敌不少,哪怕从前不知谢昭凌的身份,此事一出,别人可不信他们不是一伙的。
死者身份太敏感,恰恰就是乔家的死敌柳氏,谁信他们无辜?
乔府护卫杀人,不受主家教唆,即便是事实,可谁会信?
再说,受难的是他们的小妹。
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乔叙与夫人陆氏对视一眼,纷纷流露出无奈来。
乔父没想到自己清高自傲了一世,竟与杀人凶手同住了两年。
他当初还赞赏少年未来定大有作为,不愧是好人家的孩子。到头来,竟是一场欺骗,将他唬得团团转!
他看走了眼,他当初有多引以为傲,如今就有多恼羞成怒。
“若让人知道我乔府里杀人犯,那往后,我有何颜面见陛下——”
“被人发现,还不如主动请罪……”
乔父痛心疾首,抓着心口的衣裳,睚眦欲裂地道:“来人,将这竖子押送官府!”
“不可!”
“父亲不可!”
数道声音夹杂在一处,在场竟无一人支持他。
乔父一翻眼皮,昏了过去。
褚氏命人将乔父抬下去,请了大夫来。
自己在堂中主持大局。
事情都已明了,气氛格外凝重。
经此一事,褚氏佝偻了后背,仿佛苍老了许多,叹道:
“月儿险些遭遇毒手,此时此刻,乔氏万万做不出告官这事来,你们别听老爷瞎说。”
乔父那迂腐的性子,定然不肯轻易罢休,等他清醒,怕是还要嚷嚷着“大义灭亲”,将谢昭凌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