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人相差三岁,但身高却相差无几。
乔誉眼神里并无冒犯,可语气中却无多少尊敬,冷淡地勾起唇角,轻嗤了声:
“三哥既对家中之事漠不关心,就不要冲月儿摆兄长的架子。我也是庶子,月儿并未因此瞧不上我,可见她对那人心存不满,必定另有缘由。”
“三哥以己度人,有失君子风度,未知全貌便对幼妹加以指责,亦非君子所为。三哥去岁春闱落榜,如今该多花些心思在读书上,这出门访友,还是能少则少吧。”
乔束神情复杂,看着面前的弟弟。
他年长乔誉三岁,比乔誉早早入了国学,早早参加科考。他每一步都比乔誉要快,从小到大,一直如此,直到去年。
他去年春闱落榜,要等后年再继续。
乔誉明年参加秋闱,若他一举得中,后年的春闱他们兄弟俩就会一起。
到时候若是被弟弟越过去……
乔誉似笑非笑,“三哥,还出去吗?”
乔束回神,脸色难看地看了看二人,径自往外走。
乔姝月追到院子门口,急急叫他一声,“你还是要去吗?”
她跑得急,不知三哥为何忽然停了步子,俩人猝不及防撞上。
三哥被撞得往前踉跄了两步,他没回头,盯着远处的人。
乔姝月显然没料到有人聚在外头,绕过他身子往外望去,这一眼对上某人的视线,不由得一愣。
乔誉也慢悠悠地跟了出来,手搭在三哥肩膀上,歪头笑道:“原来三哥还要去啊。”
三哥冷着脸把他的手抖掉,嗓音含冰:“我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乔姝月眼前一亮,从某人身上收回视线,“然后呢?”
三哥瞪了一眼乔誉,“然后回房读书。”
“……”
“真是经不起激将。”
乔誉望着三哥的背影,轻声嘲讽。
乔誉揽着妹妹的肩膀往回,却见人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乔誉顺着望过去,只来得及见到那人的衣角,而后便入了主院去。
三哥的院子与主院相邻,在这能见到他们也不稀奇。
乔誉还记着某人缺席接风宴的仇,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他死在外头了。”
不然怎么连家都不知道回?这都过去几天了?真是够没良心的。
腰间忽然怼上来一拳,乔誉痛呼一声,垂眸对上妹妹凶狠的目光。
乔誉无奈:“我向着你呢,他都不来找你。”
乔姝月可疑地红了红脸,嗔他一眼,提着裙子跑了。
当日午膳,乔姝月想法子要去褚氏院里蹭饭吃。
结果被人挡了回来。
紫棉回话道:“夫人说要宴请宾客,姑娘不便出面。”
乔誉坐在大树下乘凉,闻言笑了笑,“母亲怕是还防着他呢。”
乔姝月疑惑道:“防他作甚?”
乔誉有时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糊涂,直言道:“你与他,在当年就被人看出来了。”
乔姝月摇摇头,“那时我和他没什么的。”
“你这话骗骗自己就罢了。”乔誉顿了顿,道,“还能骗骗二哥。”
“可我……”
乔姝月拧着眉,三年前她还小,怎么会呢?她那会没有别的心思,她待谢昭凌始终如一,她的偏袒与爱护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何至于到分别时被人察觉出异样?
乔誉冷淡道:“喜欢一个人,眼睛瞒不过。况且那时他……或许是受了刺激吧,那一日忽然就变得和往常不同。”
年少时,也许还未曾察觉情愫,但意识到她在心里的分量,应是不难。
更何况是谢昭凌那般早慧之人,想的比人多,心思比人深,看得也更远。
他可不像会介意年龄问题的人,他看事情通透深刻,必然不会被外表轻易迷惑,他看的是乔姝月的本质,一旦入了眼,莫说三年五载,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分毫改变。
她的本性不会改变,那他迟早都会为之心动。年纪太小,那他就等,等着她长大,不算什么难事,人总会长大的。
只是分别在即,他因为某些原因,不想再遮掩了。
也许是他故意不做遮掩,这样褚氏想为她定亲时,便会先想到他。
临走了,还不忘把自己深深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生怕别人忘了他。
乔誉不适地皱了下眉,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么了解谢昭凌。
想不出缘由,约莫是直觉吧,毕竟性情相近,他们总是能看透彼此。
乔誉问道:“那日从悦泉楼回来,他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乔姝月陷入回忆,想起谢昭凌问过关于预知梦的事。
应该并无异样,毕竟他们先前就讨论过类似的话题。
乔姝月沉默摇头。
乔誉却冷笑了声:“有秘密不足为外人道啊。”
乔姝月心虚:“……四哥,我们没有。”
“你们。”
两个字在乔誉齿间滚了两圈。
他起身,往外走。
“四哥去哪?”
“我去会会宾客。”
没等他去,宾客不请自来。
这还是乔誉头一次见到成年以后的谢昭凌。
男子身着深色的常服,腰束金丝玉带,身姿笔挺而修长,气质沉稳内敛,那双眼睛里没了显而易见的攻击性,一副淡漠寡情的模样,倒比年少时愈发深不可测。
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小狼崽,如今竟也学会了收敛獠牙,藏起利爪,与人周旋于这混沌世间。
他如今算是扶摇直上,今非昔比了。
“四公子。”男人温文尔雅,行了一礼,“你果然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