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底含了几分笑,语气也十分和缓,全然没有架子。
乔誉却觉得,这笑不是对着他。
乔誉回身望了一眼,果然见妹妹含情脉脉地望着这边。
即便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也朝夕相处过好多年,可乔誉心底还是十分不痛快,看谢昭凌又不顺眼起来。
他故意往前,挡住二人交错的目光,语气不善:“小谢将军来此处作甚?这是后宅。”
谢昭凌语气温和地道:“夫人想让下人来请四公子赴席,在下许久未与四公子相见,甚是想念,便亲自来迎。”
甚是想念?
乔誉生出一阵恶寒。
没想到边关的风沙能将人吹傻。
这种不要脸的话竟能从谢昭凌的嘴里说出来?!
乔誉小声嘀咕:“没想到母亲准你进来。”
“夫人宽宏,始终如一。”
乔誉呵呵冷笑,“那走吧。”
乔姝月忽然插话:“叫四哥去,那我呢?”
谢昭凌这才光明正大,将目光落了过来。
他的目光更柔了几分,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看向乔姝月眼底两抹青色,温声道:“姑娘应当好生休息。”
“哪里睡得好啊。”
乔姝月埋怨了一声。
自从发现他可能受伤以后,每晚翻来覆去都在担忧。
梦里也是陛下去前线打仗,浑身是血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样子。
谢昭凌愣了下,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
乔誉斜眼看着,咳嗽一声,收效甚微。
没有人理会他的警告。
谢昭凌走到近前,微微低头,目光关切,“睡不好吗?”
他想摸摸她的头,顾虑着人多眼杂,按捺住冲动,没有抬手。
乔姝月却肆无忌惮地,抬手戳了戳他胸口。
动作亲昵,语气暧昧道:
“你就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
她横眉怒目,眼睛带着勾子。
谢昭凌眼眸低垂,目光缱绻,将她的手指攥进掌心,“不敢。”
“我瞧你敢得很,松手。”
谢昭凌置若罔闻,嘴边勾起了一抹笑意。他一语不发,瞳仁像漩涡,诱人深陷。
乔姝月倏地抽回手指,眯着眼,手在颈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瞪他一眼。
像是在说——敢骗我,你死定了。
她转过身,脸色蓦地沉了下去。指尖的确触到了柔软的纱布,他就是受伤无疑。
受了伤竟想着瞒她。
乔姝月怒气冲冲往屋里去,吼了一句:“玉竹,我饿了!”
谢昭凌久久望着那道关起房门,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胸口。
他抿唇笑笑,而后又一抹忧虑浮上心头。
怎么办,好像被发现了。
可她刚刚摸了他。
她好凶,好可爱。
她还摸他。
乔誉冷声嘲讽,“人家都生气了,想想怎么哄吧。”
他抬手抓住男人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碰你一下,尾巴翘到天上去。”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笑。
第60章
【60】
原本及笄宴的请帖要由乔姝月亲自送到将军府上去。
可褚氏不愿让乔姝月去,便趁着褚玄英来,顺道给了他。
褚玄英一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捏着那张精致的请帖,戏谑道:“怎么,这帖子我要是不收,还不能来了?”
“能来能来,谁还能拦得住你不成?”
褚氏眼见乔父又要张嘴,连忙把话题岔开。
她问过谢昭凌的近况,又问起他的表字。
谢昭凌只道自己出身微寒,不比京中世家大族子弟,表字取不取并不妨碍。
褚氏想起他的身世,亦不由得怜惜,叹了声,“也是,那些人捧高踩低,你若附庸风雅,背地里不定怎么说道你。”
知道内情的褚玄英暗暗翻了个白眼。
乔父闻言冷哼道:“当初什么都是假的,身世能是真的?”
当初谢昭凌在悦泉楼待过一段的事暴露,被乔父审问生平经历,谢昭凌坚持说养父母病故,生父母不详,他从老家逃难而来,不甚落到那地方去。
对于家乡何处,养父母姓甚名谁,一概未说,问就是不记得,不知道,不清楚。
乔父对此耿耿于怀,哪怕谢昭凌如今功成名就,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乔父也依旧改不过老观念。
一个卑微的出身,便能否定他所有的天赋与努力。
褚玄英又翻了个白眼,呛声道:“妹夫要实在闲着没事,就去再写奏折参柳家一本。柳家大夫人近来疯疯癫癫,连我都见着了。”
柳字一出,屋中寂静下去。
关于柳家,当年那事至今都讳莫如深。这些年里他们避讳谈及柳家人,一是怕触及伤心事,二则不想惹祸上门。
始作俑者就坐在这,褚氏不能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她要挟乔父说要把他那些藏书全都赠送给念不起书的穷苦人家,乔父立马服软,直到午膳用完,都没再说一个字。
席间三哥乔束频频看向谢昭凌。
他不识得此人,但见其言语间与家人颇为熟络,连母亲都对其了解非常,便知此人是自己读书那些年,在家中生活过的。
他不由得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对家中事太过漠不关心了。
饭后乔束将谢昭凌叫到一旁,询问其与乔家的渊源。
谢昭凌愣了一愣,没想到对方对自己毫无印象,且似乎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他心中愈发淡漠,心中暗自衡量,这位三公子对乔姝月的关心恐怕要排到最后一位。
面上却不显冷淡,笑着说,自己从前跟在月姑娘身边当差,机缘巧合被褚将军收为徒弟,后来又跟随师父远赴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