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束听闻其经历,倒对其刮目相看两分。
当年的事他不清楚,可这位近来的风头不小,连他都知道。他倒没有乔父那般迂腐不通情理,对于这样的豪杰,自己还是佩服的。
寒暄过后,乔束回房念书。
褚玄英还有事同褚氏商量,便让谢昭凌同乔誉出去走走。
两人当初一起在学堂读书,关系匪浅,如今正是再熟络起来的好机会。
二人并肩行在小路上,往乔誉的院子走。
谢昭凌随意聊起:“怎不见二公子?”
乔誉没什么精神,恹恹道:“二哥前些日子和人起了争执,回来被父亲关了禁闭。”
这争执自然不单是口舌之争,只怕还动了手。
谢昭凌扯了下唇,“二公子的性子一如既往。”
乔誉忽得停下脚步,一语不发。
谢昭凌回头看他,也没说话。
四目相对,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路过的婢女与小厮皆垂首快步走过,行礼时轻声细语,生怕主子的怒火殃及自身。
半晌,乔誉才道:
“二哥一如从前,那你呢?”
他嗓音微哑,似在隐忍克制什么情绪。
谢昭凌从容道:“我自然也是。”
乔誉提步走近,目光锋利,“我看未必。”
当初那个以暴制暴的少年,如今面对挑衅与质问,也学会了不动声色地化解。
谢昭凌挑眉,淡淡反问:“四公子何意。”
“你们见过?”
话题跳转突兀,谢昭凌却瞬间听懂了乔誉在问什么。
他坦然承认:“嗯。”
乔誉忍无可忍,抬手挥拳。
嘭——!!
一击带着怒火,用了十成力道的拳头被人轻而易举地截住。
乔誉的拳头被人牢牢攥在手里,动弹不得,他怒目而视,咄咄逼人:
“你从前可不会偷偷摸摸的!说什么一如从前!”
谢昭凌却轻笑了声,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二公子仍是她兄长,自然始终如一。二公子听闻她的流言,可以肆无忌惮,向对方挥拳。我曾经也可以……可我如今身份,怎能再与从前相较?我与二公子,如何比得?”
从前的谢护卫可以大大方方进到木兰院,甚至是进到她的闺房。
他理所应当出现在她身边,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他都可以与她形影不离。
可如今呢?如何使得?
如今的小谢将军,连到乔府拜访,都不能随意走动。要想见她,只能逼人耳目,偷偷摸摸。
谢昭凌认真道:“四公子,我初心未改。”
乔誉用力抽回手,骂道:“你混账!”
谢昭凌低垂了眼睫,轻声道:“抱歉,忍不住。”
他日思夜想的人,回京后是一定要先见到的。
“那你更该正大光明的!”
光明正大拜会她的父母,诉说自己的情意,再真诚求娶,坦坦荡荡,才叫不委屈了她。
谢昭凌沉默半晌,肩膀的力卸了,无奈道:“乔御史对我不满。”
连他曾经在乔府做护卫这事,乔父至今都心结难解,总觉得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招了个不三不四的人进家门。
难道他如今军功在身,在乔父眼里就不一样了吗?还是一样的,他依旧是个说不明身世,来路不清不楚的人。
若他坦荡地表露真心,被乱棍打出去还是小事,若惹恼了二位长辈,往后都不准他进门,连见面的借口都没有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次次都靠他翻墙进来,或者约她出去私下会面。
那才是真的辱没了她。
“父亲素来如此,他看中门第,你么,他自然瞧不上。”乔誉看不惯他这副气馁的模样,嫌弃道,“怎么,父亲看不上你,你就放弃了?”
“我不会放弃,除非我死。”
“那你还顾虑什么?”
顾虑……
京中各方势力。
以及,他对自己的身世多少有了些眉目。
谢昭凌仰头望着天空,坦诚道:“我总得先把自己的麻烦解决干净,总不能连累她跟我受苦。”
“你好意思让她继续等你?”
“我会先同她说清楚,她若不愿……我再想想办法。”
与师父说不出口的话,对着乔誉却能坦露。
当初他帮着乔誉出主意,乔誉欠他的人情,如今也该还一还了。
“我可不会帮你。”
乔誉瞬间就看清他的盘算,脸色难看,甩袖离开。
谢昭凌低声笑出声,对着乔誉远去的背影,拱手行礼。
“多谢四公子。”
“……”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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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十六,乔姝月及笄的日子。
乔姝月一早便单独接了几个好姐妹回木兰院,陪着她一起做笄礼前最后的准备。
褚氏在正门迎接宾客到来,这次请的都是与乔姝月交情不错的世家千金,还有同褚氏交好的几位夫人。
乔家无意结党,在宾客名单上慎之又慎,反复斟酌,筛选过好几轮,才最终确定了这些人。
褚氏招呼着众夫人入席,看到自己的手帕交,连忙笑着过去。
“姝月长大了,你这又多了一桩操心事。”赵氏一来便打趣道,“我瞧今儿人不算多,怎么,怕了?”
褚氏无奈笑道:“不在名单上把好关,回头那些不相熟的夫人若带了儿子来,我是迎还是不迎?”
其实早在月前便有几家夫人在打听,心思昭然若揭,褚氏没给她们机会,都用场面话挡了回去,一律都回绝了。
说话间,少夫人陆思芸正将宾客往内厅引,路过两位母亲,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