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慈爱地拍拍她手臂,“辛苦你了,等会儿我就过去。”
“母亲不急,儿媳能应对。”
陆思芸没说两句,便又忙开去了。
褚氏这才对赵氏道:“芸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与叙儿青梅竹马,她嫁到乔家来,你自然放心。只是我那小女儿……”
赵氏闻言也叹了口气,“从前有个……有那人在,谁敢与姝月走得太近?如今倒是轻松了,可姝月也愈发不爱出门,去哪儿认识青年才俊。”
说起柳步亭,褚氏面色一变,赵氏见状便不再提,与她并肩往里去。
“思蓁呢?怎没见她?”
“天没亮就醒了,吵着闹着要去找姝月,比她自己及笄都兴奋,这会儿怕是在木兰院里上蹿下跳呢。”
……
木兰院。
陆思蓁托着腮,两眼泪汪汪,拉着乔姝月的手,依依不舍道:“及笄之后便能议亲,也不知往后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施芊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姝月一眼,也跟着重复一遍:“是啊,便宜了哪家臭小子呢。”
她语气奇怪,惹得心思敏感的林韵频频看向她。
几人正说着,刘妈妈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这药熬了一个时辰,是以刘妈妈并未见到梳妆的全过程。乍一眼看过去,还是会被乔姝月的容貌惊艳到。
刘妈妈感慨了声:“姑娘真美。”
玉竹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自豪道:“那可不,也不看是谁的手艺。”
众人皆将视线落了来。
只见少女对镜梳妆,面颊羞红,一双乌润的瞳眸中漾着水波,雾气溟濛,瞧人一眼,便能勾得人心头发痒。
林韵看得挪不开眼,陆思蓁拉着她的手哀嚎,嚷嚷着自己为何不是男子,若是男子就能将她娶回家了。
闹得乔姝月直笑话她:“不管你那个在老家指腹为婚的表哥了?”
一提表哥,陆思蓁也难得露出几分羞赧来,她恼羞成怒,言说两个都要也不是不行。
这边打闹,那边施芊嗅着汤药的味道,微微蹙眉,走到刘妈妈身边,小声问道:“伤寒药?”
刘妈妈点头,“前几晚误饮烈酒,吹风受凉了。”
“饮酒……她心里有事?”
自从那人走后,乔姝月一直很爱惜自己的身子,滴酒不沾不说,更不会夜里跑出来吹风。
刘妈妈笑而不语。
施芊却读出了几分暧昧,神情恍然,半晌,琢磨明白,捂着唇轻笑了声。
难怪,今日一大早就一副忐忑紧张的模样,眉梢眼角尽显小女儿情态。
一会功夫,姐妹间的话题又变了。
只因陆思蓁多嘴说了一句“柳家”。
“自柳步亭死后,大夫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隔三差五都能听到她发病的传闻,今日一早她在街口撒泼拦轿,说不许我们来赴宴,还说——”
陆思蓁及时住了口。
乔姝月却对她的未尽之语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骂她,不该活这么久。
凭什么她自己的儿子死了,她却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活到了及笄这一日。
“嘁,分明是柳步亭自己去那腌臜地寻花问柳,才被人寻仇给杀了的,怎么能怪到月月身上?那日他们分明都没有碰过面。”
施芊倒没听过这事,好奇道:“最初不是说失踪?怎么又死了?找到尸首了?”
“你没听说悦泉楼被人查封?暗道里有一具尸骨,听说是柳步亭的。”
“我倒是听闻过后头这事,可暗道里那个不是白骨吗?肉都被老鼠分食干净,怎么能分辨出是谁的?”
“有人看衣裳碎片眼熟,认出是柳步亭的。”
施芊看过不少破案话本,此刻禁不住漫无边际地胡乱揣测道:“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或许是柳步亭被人绑走,贼人用那尸首和衣裳代替了他。”
陆思蓁显然没想过这个可能,愣在原地。
乔姝月噗嗤一笑,“绑他走,图什么?图钱?未曾敲诈过柳家。图命?绑了再杀岂非多此一举?”
施芊沉思片刻,拍下脑袋,斩钉截铁道:“必然是看上了他,他抵死不从,于是被人强行掳走。”
乔姝月眼尾微扬,戏谑道:“带回去做压寨夫君?”
施芊:“……”
屋中人顿时都笑作一团。
施芊面皮紧绷,嘴硬道:“不无可能,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陆思蓁笑得浑身发颤,指着施芊说读书读得脑子坏掉了,施芊气得追着她打。
乔姝月看着好友们打闹的样子,眼眶微微泛红。
前世乔家落难后,施芊曾试图救她。
施芊并非出身官宦世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女,在这皇城里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哪怕施掌柜在京中颇有名气,也有些人脉,可真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什么人脉都派不上用处。
施芊主动把自己献了出去,只盼着柳步亭能喜欢她,放过乔姝月。
可最终,柳步亭叶没有如她所愿。
柳氏后宅中,施芊被磋磨致死。
后来谢昭凌帮她厚葬了施芊,并且将施掌柜接入宫中照料,只不过施掌柜因丧女之痛,那时已经时日无多,不过半年,便郁郁而终。
乔姝月送走了生命之中很多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之人。
至于陆思蓁,倒还算有个好结局。
她比乔姝月大两岁,在乔家还未遇难时,便远嫁到赵氏老家那边,赵氏亦是当地望族,她与她的表哥琴瑟和鸣,一生幸福。
陆国公府受乔家牵连,这局内局外,只剩陆思蓁一人落了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