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来得及时,若放任她自己待着,这火没准越闷越大。
谢昭凌两只手搭在乔姝月的膝上,按着她的腿晃了晃,好声好气道:“我饭都没吃,饿了一上午。”
乔姝月觉得他这姿势眼熟。
二哥院里养的那只大黄平日也是这样扑人的。
她念头才起,便噗嗤笑出声。
谢昭凌茫然地望来,那目光和大黄更像了。
乔姝月强迫自己别过头去,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的笑瞬间没了,脸色淡下去,谢昭凌又有些慌。
“阿月为何在屋里还穿着披风?可是冷了?”他道,“初春时节是容易受凉,多穿些也好。”
他本来是没话找话来着,结果这一问,又戳在人的痛处上。
乔姝月嗔他一眼,埋怨道:“都说了不要在外头留痕迹!”
谢昭凌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敢往她身上看,生怕一个眼神又会令她不满,盯着她的眼睛,迟疑道:“是谁看到了?”
乔姝月委屈道:“四哥。”
谢昭凌“哦”了声,松了口气,“那我回头让他忘了。”
“你打算怎么让他忘了?威逼吗?他是你弟弟,可也是我兄长,你不可以老是凶他。”
谢昭凌顾不上吃醋,见她恼,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好,我不凶他,那我不让他在你跟前乱说。”
“四哥很有分寸的,不像某人,不让做什么偏要做。”
谢昭凌失笑道:“阿月,那种时候,我若还能克制着守着分寸,那就算不得男人了。”
乔姝月哑口无言,红着脸低头,筷子戳碗里的饭,再不搭理他。
“娘子,我真饿了。”他拉过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拍了拍,“求娘子赏我两口饭吧。”
这天下都是他的,还能短他一口吃的?
他就是非要吃她碗里的不可。
她斜他一眼,带着撒娇的语气,嗔怒道:“谁家夫君像你这般……”
谢昭凌饶有兴致地道:“什么?”
乔姝月羞赧地咬了下唇,小声骂道:“不要脸,不正经!”
谢昭凌哑声轻笑,终于从地上起身,倾身过去将人抱到怀里,“所以他们才都不是我,只有我能娶到阿月这样好的姑娘。”
乔姝月被他哄得不好意思见人,埋头在他怀里,抬手捶了他一下,而后环住了他的腰。
谢昭凌知道自己这是把人哄好了,笑得愈发开怀。
俩人黏黏糊糊地吃了半顿饭,谢昭凌没吃饱,乔姝月带着他回了木兰院,让人给他弄吃的。
褚氏见人离开,长舒了口气,很快又担忧起来。
乔誉察言观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还是问:“母亲在想什么?”
褚氏无人诉诸心事,知道乔誉近来往宫里走动频繁,便生出对他说说的想法。
“月儿这般恃宠而骄,陛下也哄着她,我看不过是这男人骤然大权在握,还未适应。等他习惯了身居高位,哪还容得旁人这般挑衅作践?”
乔誉哭笑不得,“这就叫作践了?”
褚氏叹道:“权势的滋味你哪懂啊,人一得了势,从前多好的交情都不再作数了。”
乔誉知道多说无用,便也不再解释。
他走出房门,望向木兰院的方向。
心里总有种直觉,他兄长这辈子大概都走不出妹妹这道情关。
**
再一次从乔家出嫁,乔姝月又伤感了一回。
上回她嫁得低调,悄无声息。这回全城都知道,今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
十里红妆,皆是谢昭凌添补的。
百姓朝拜,鼓乐齐鸣,颈带红绸的高头骏马牵引着凤辇,缓缓朝皇城而去。
……
等到繁琐的礼节过去,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回到寝殿,谢昭凌亲手将盖头掀起。
两人喝合卺酒时,乔姝月忽然笑了一声。
她一笑,手一抖,杯中酒险些撒出去。忍着笑意,才将酒饮了下去。
按理说这样严肃庄重的仪式,不该有失体统。
可她莞尔一笑时,眉黛间染上春色,灿如春华,实在很难有人不心软。
谢昭凌看得心脏倏得一麻,,亦随之眼带笑意,眸中有纵容与宠爱流淌出来。
宫中的嬷嬷们便都无奈地会心一笑,收了酒杯,按照惯例说了些吉祥话,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房中再无外人,乔姝月终于憋不住,笑倒在男人怀里。
“怎么这样开心?”
嫁给他,就这么高兴吗?
谢昭凌熟练地将人揽住,垂眸看她,低眉浅笑。
乔姝月躺在他腿上,仰头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笑道:“你说,哪有人家是跟一个人成两次婚的?”
“我们。”
“也就只有我们啦。”
她越想笑得越开心,他见着她的笑颜,顿有一种不枉活一生的感觉。
不止有两次仪式,还有两次的洞房花烛。
今日的发髻太过复杂,谢昭凌极有耐心地为她拆下。
嫁衣繁复,逶迤及地,谢昭凌一件一件帮她去除。
乔姝月赧然地往后缩,“这些该由宫女来的。”
谢昭凌将沉重的衣袍搭在架上,随口道:“我只是想与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乔姝月微微一愣,倏地抬眸。
眼前人眉眼温柔,渐渐与印象中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眼下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但是我们私下相处时,我还是希望能做一个普通的丈夫。”
他同前世一样,向她求娶时,说的话都别无二致。
乔姝月眼眶发热,别过头去,将眼泪眨掉,才鼓起勇气,迎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