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菁也不食言,送完了饭就押着老太太去他们生产队的大沟,找人称了两条大鱼。
鲜鱼两毛五一斤,额外的好处是不要鱼票,掏钱就行。
一条鱼足有五斤重,她跟老太太一人拎一条,心里头琢磨着,晚上还能再加什么菜。
鱼杂可以单拎出来烧一盆,至于鱼肉和鱼骨头,当然是用来烧酸菜鱼了。
“对了,你们家有没有鸡鸭啊?”
老太太简直要捂胸口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鸡婆是要下蛋的。”
“公鸡呢?”
“没有公鸡怎么孵小鸡啊?”
那好吧,叶菁菁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等再回到老太太家,她瞧见院子里头的两颗柿子树,钉钉挂挂长了一树的红灯笼,又有了主意:“摘点柿子吧,回头让大家带路上吃。”
老太太这回倒是没意见。
因为柿子在这边农村太常见了,虽然属于少有的水果之中的一种,但柿子这东西不好多吃,而且它不禁放,不方便运输,所以也卖不出价钱来。
挺大一个甜柿子,也就能卖一分五。
老太太虽然不识数,但丝毫不妨碍人家算账。
拿柿子给这些城里人甜甜嘴,总比再掏钱出去买吃的强。
她立刻点头答应,还张罗着去拿梯子采柿子。
叶菁菁哪里敢让她上,万一摔着了,以老太的年纪瘫在床上,那可会要命的。
她赶紧拦着:“别别别,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奶奶,你拿梯子干什么?”
一位个子高高的青年农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镰刀,皱着眉毛道,“你放着,我来吧。”
叶菁菁看着他额角的疤痕,突然间福至心灵:“你是不是去城里倒卖过油票?”
青年农民的脸煞白,瞬间嘴巴抿得紧紧。
叶菁菁赶紧解释:“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当时看到了,也觉得那些学生太过分了。”
她甚至有点后悔。
难怪她家老太太,舍不得放油。
他们家问人借的油票都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没收了,别说上半年了,估计今年一年都吃不上油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老太太家的油也是为了招待他们吃饭,特地又问别人借的。
青年农民闷着头,没接她的话茬,只开口问:“你要吃柿子吗?”
“对,我准备摘柿子给大家当水果吃。”
“那你等一下。”
他要先修好手上的镰刀。
大家都忙着秋收的时候,他能回家,就是因为镰刀坏了,不修好了没办法继续割稻子。
叶菁菁在旁边,也没看明白人家到底是怎么弄的,总之一会儿镰刀就收拾好了。
然后他上了梯子,把熟透的红柿子摘了下来。
“你多摘一点啊,没熟的可以做柿饼啊。”
那农民却摇头:“我们家不会做柿饼。”
更具体点讲,是整个大队都没人会做柿饼。
叶菁菁笑了:“你摘吧,我会做,我教你奶奶。”
这个是她小时候在自己奶奶家学的。
她挺喜欢吃柿子的,但柿子不能多吃。
她奶奶每年都会自己做柿饼,捎给她吃。
麻蛋!
她真的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对国家对社会没有任何不满,凭什么要惩罚她穿越啊?
不能想,越想越觉得胸口痛。
老太太有点迟疑:“晒柿饼啊?”
“对,晒好了卖给我,省得我还要用票去副食品店买。”
老太太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好,你说怎么做。”
一下午的功夫,一老一少也没干别的,就专门忙着削柿子皮了。
如果不是还要忙着做晚饭,老太太不知道准备奋战到什么时候。
“行了行了,先少做一点,看看效果。下回再多做些。你赶紧削鱼片吧。”
这种技术活,叶菁菁可不会。
当初她隔离在家的时候,都是她表弟操刀削鱼片。
理由是她的手能挣钱,她表弟的手只会花钱,所以后者不值钱。
红星公社的人不泡酸菜,但是他们会腌酸黄瓜。
叶菁菁干脆拿酸黄瓜代替酸菜,相当于做的酸汤鱼。
至于主食,直接贴玉米饼子呀。
可惜没有那种吊锅,否则会更有感觉。
一直到太阳下山,外面天色都发灰了,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儿们才回来。
叶菁菁这会儿才发现,他们的爹妈好像不在。
大概是已经去世了,不知道跟他们的地主身份有没有关系。
她很识相地没提这个话题,好像是好奇地问两个小的:“你们才放学啊?”
时间还挺晚的哦。
现在中学根本没什么晚自习,她看他们纺织厂职工子弟学校放学就挺早。
两个高中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农忙啊,都回来下田的。”
“哦哦哦。”叶菁菁掩饰住尴尬,跳入下一个话题,“我工友们回来了没有?”
外面响起了哄笑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呼呼啦啦,跑进来二十多个大姑娘小伙子。
老太太家的草房根本站不住,大家干脆把破破烂烂的饭桌搬到了院子里,反正桌上就两个盆。
一个盆里装着酸菜鱼,另一个盆里全是玉米面饼子。
大家伙儿累得要死要活,饿得头昏眼花,所以也顾不上嫌弃了,直接就着井水洗干净手,然后上手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