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激情表态:“叶菁菁,你这样的好同志,就是不高考,推荐上大学,我们也全都投你的票。”
“呸!”旁边人讥笑,“你投票有个屁用,你又不是领导。”
“所以还是国家政策好,恢复高考!”工人们开启了阴谋论,“领导为什么阻挠我们复习?不就是怕我们考上了,领导家的少爷小姐没得大学上了嚒。”
“对对对,就是这样。”
“别废话。”叶菁菁打断众人,“会刻蜡纸的出来,我们分分工。”
现在刘向阳的情况还不明朗,他们可不敢离开医院。
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话,厂领导趁着没工人监督,把屎盆子扣在工人头上怎么办?
什么?你说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嘿哟!
领导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良心。
你哪儿来的勇气替领导杜撰。
道德,从来都是用来约束小老百姓的!
那等待的时间,高考生们当然不能瞎耽误了,必须得抓紧时间学习。
叶菁菁跑去找人借蜡纸、钢板之前,还关心了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进手术室了吗?”
“进个屁!”跟叶菁菁一个生产组的老大姐(其实也就25岁)周秀芳冷笑,“她异想天开的很呢。”
她简单解释事情经过。
医院院长被拽来了,但人院长也说了,从别的医院调大夫过来不现实。
1977年,可不是三级医院林立的四十年后。
由于医疗资源紧张,一个片区往往只有一家大型医院,你找人过来,是不是要花时间?
除此之外,现在是什么时候?谢广白接小夜班的时间点了啊,医院只有值班医务人员在。
你调人,你上哪儿找下班的大夫去?
人家要是在家里待着,你还好上门找去。
人家要是出门了呢?现在也没个手机BB机之类的啊。
要找人可以,你们自己把大夫请过来,我们医院配合。
但指望我们跨院调度,那不现实,我们没这么大的能耐。
“然后她怎么决定的?”叶菁菁追问。
周秀芳白眼翻上天,她也是服了!
“陶科长说,既然手术室里还有一位苏大夫在开刀,那就让谢医生去继续开那台刀,把苏大夫换出来开刘向阳的刀。”
老天爷哎,陶科长不愧是陶科长,真够敢想的。
于是人家苏医生同意了?
狗屁!人家差点没气炸。
晓得脑袋瓜子的手术有多难开不?他这边隔着口罩,喘气都不敢大一声,结果巡回护士拿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怄他。
苏大夫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到底不敢硬杠。
他也是被打倒过七年,73年才恢复正常工作的人,哪里有底气跟工人老大哥叫板。
所以他相当狡猾地打太极:“开什么玩笑,就算我同意,我正在开刀的病人跟家属能同意?”
然后呢?
然后叶菁菁出办公室找赤脚医生借蜡纸时,就看见陶春花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等在手术室外面的病人家属了。
“社员同志,请你发挥精神,让苏大夫给我儿子开刀。他是一位优秀的青年工人干部,将来要为国家……”
因为隔着有点远,加上医院里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叶菁菁没能完全听清楚陶科长的话。
但光是她听到的这点儿,已经足够让她眼前一黑了。
妈呀!不说你求的事情有多荒谬,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施舍,施舍人家表现的机会呢!
果不其然,全院都听到了一声怒吼:“滚你妈的蛋!你们工人是人,你们城里人是人,我农村人我们农民就不是人?滚!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第60章 都是活祖宗 关我屁事
得, 直接谈崩了。
周秀芳丝毫不掩饰鄙夷:“陶科长真是在甜水窝里泡晕头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没点儿b数。
以为农民、农村人都敬仰工人、城里人?
鬼哩!事实上,在工农产品剪刀差的影响下, 城乡以及工农之间的矛盾是暗·潮汹涌。
她下乡插队的时候,当地农民就直接对县知青办的干部说不欢迎。
因为知青的到来, 分了他们农民的生产资料——土地, 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收入。
别说知青是靠自己的双手种庄稼养活自己的。
没地,你种个屁庄稼!
换成农民跟你纺织厂的工人打商量, 我和你一道上班,你四小时我四小时, 工资补贴福利全都分我一半。
你看纺织厂的工人乐意不乐意?
你工人、城里人不愿意的事,你凭什么要农民、农村人兴高采烈地接受?
众所周知,本地处于平原地带, 多少年来都是人多地少, 农民自己还嫌田不够呢。
除了被迫接收知青外,大队交了公粮又要交余粮, 完了上面领导来视察,一句话又逼得农民连口粮都不够,还要“主动”继续为工业建设做贡献——
同样让农民一肚子怨气。
周秀芳清楚地记得,她招工回城前一年,上面政策松动,鼓励农民多养猪积肥种田。
当年她所在的生产队,家家都养了好肥猪,粮食也丰收了。
结果悲剧来了, 上级领导来视察,一拍巴掌,好, 你们丰收了,那就多为国家做贡献,多交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