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政策变得这么快, 现在又行了啊!
冯主任差点没气晕过去,直接一声吼:“不可以!哪儿都没这个规矩!”
然后他又冲着楼下吼, “你们一天天的,抱怨你们的青春被耽误了,现在国家给你们机会,你们还不珍惜。要是好好复习,考上大学,还有这么多事儿吗?”
对!这群知青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没完没了。
可惜知青们见惯风雨,轻易不能被忽悠, 才不理会知青办主任画的大饼,她们紧抓重点不放松:“凭什么她卢少婷可以带着小孩回城,我们却不可以?这是走后门!知青办应该一视同仁!”
“不可以, 都不可以!”冯主任头发直竖,“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国家让你们离婚回城了吗?你们已经钻了空子,我们也考虑到你们的实际困难,这才网开一面。现在你们还想蹬鼻子上脸?再这样闹下去,全都给我返回下放点去!”
楼下安静了一瞬,旋即响起了卢少婷的哭喊声:“冯主任,你可得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她们实在是欺负人!”
叶菁菁扶额,能蠢成这样,卢少婷也真不简单。
你现在跳出来,是生怕人家不拿你当靶子吗?
果不其然,知青们迅速反应过来,集中火力攻击:“那卢少婷为什么可以?她凭什么享受特权?”
卢少婷自觉到了知青办,有底气了,扯着嗓子骂回头:“关你屁事!你们就是嫉妒,见不得别人好!我受了那么多苦,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结果这话捅了马蜂窝。
“就你吃苦?我们没吃苦?我们是泡在苦水里头的!”
正对着卢少婷的女同志,激动地举起了自己手,“我的手,本来是一双弹钢琴的手,却挤了整整八年牛奶!”
现在过了立冬,西津挺冷的,她的手关节肿胀,长了不少冻疮。
周围的女知青们跟着举起了自己的手,强调她们下乡究竟有多苦。
结果她们的诉苦大会,却彻底惹毛了冯主任。
原本一直站在楼上的他,突然间冲了下去,朝着她们大喊大叫:“你们吃的什么苦?跟农民一样的苦,是吧?你们吃了八年的苦,农民从出生就开始吃!农民能过的日子,你们凭什么不能过?你们天生高人一等,是吧?”
女知青们被吓坏了,本能地连连后退。
但冯主任并没有因此而偃旗息鼓,他步步紧逼,冲着那个哭诉冻疮的女知青:“弹钢琴的手?没有谁生来就该是弹钢琴的手!农民凭什么就该挤牛奶养你去弹钢琴?农民欠了你们的吗?一个个是要上天!”
他眼睛喷火,“挤牛奶怎么了,人家寒春同志,美国来的专家,人家不比你们能耐?人家养奶牛挤牛奶,人家抱怨过一句没有!你凭什么要农民挤牛奶养你?!”
他跟机关·枪一样,嘴里喷出的全是火舌,“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们凭什么?!”
被他一步步逼到知青办大门口的女同志,吓得花容失色,直接拔腿就跑。
一个带头,其他人跟着落荒而逃,包括卢少婷和她两个儿子。
就这样,还有人头铁的扭过脑袋,顽强地非要讨个说法:“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带小孩落户?”
冯主任暴跳如雷:“都不允许,除非男的死了,否则你们谁都不允许带小孩回城!”
妈呀!
他的气势简直要炸了知青办。
叶菁菁跟薛琴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被扫到了台风尾。
可是,她俩是带着任务来的。
就算吓得小腿肚子打哆嗦,也得拼死发出生命之问:“主任,那个讲义的事儿,我回去就抓紧印刷了啊。”
说出这话时,薛琴已经满心绝望,真怕冯主任一怒之下,破口大骂。
去尼玛的讲义,去尼玛的知青,这帮混账东西,就不该对他们优待。
人家正儿八经的农民,怎么没这些破事儿?
没想到冯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了,最后回过头也没撕毁之前的合作方案,反而叮嘱她俩:“赶紧把资料备好了。认认真真下乡不作妖的,就应该被关爱。”
两人点头如小鸡啄米,赶紧撤退。
一直到出了知青办大门,走了整整二三十米,薛琴才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没想到领导竟然没翻脸!她们都闹成这样了。”
叶菁菁若有所思。
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觉得就是因为女知青们闹大了,所以知青办才一定要全力促成送高考复习资料下乡的事儿。
为啥?
显而易见,由于卢少婷带儿子回城这个特例已经发酵了,知青办现在正经历着叫架在火上烤的狼狈。
不管最后此事怎么收场,一个批评,知青办是挨定了。
此事木已成舟,补救也补不出多好的成果。
知青办不如另辟蹊径,在其他工作上发力,做出成绩,将功抵过。
薛琴已经转移了关注点:“哎,卢少婷怎么剪短头发了?”
她印象当中,卢少婷的一头长辫子油光水滑,可见营养状况不错。
结果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呀,她头发都短到耳朵边了,而且枯黄,整个人像老了10岁一样。
叶菁菁心道,肯定是没钱了呗。现在头发也能卖钱呢。
但她还是摇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