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菁在旁边乐呵:“那你明年报文科就是了, 很划算的。”
旁边有人立刻摇头:“别别别,你考了文科,把你分到机关里头去,怎么办?”
跟叶菁菁穿越前的时代,信奉宇宙的尽头是公务员不一样。
1977年,国营大厂可比机关单位香多了。
前者福利多,还有各种生产补贴和奖金。
后者就是靠死工资过日子,苦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划算。
叶菁菁意味深长道:“那可不一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以后,机关比厂里俏得多。”
工人们都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工人老大哥,是白喊的吗?
叶菁菁笑道:“你们想想看,管我们的是什么人?有听说过,管人的人,比被管的人过得还差的吗?”
她丢下这一句,又跑到楼下去打米汤喝了。
晚上吃的鲜锅兔,口味比较重,她要趁着睡觉前多喝点米汤。
省的到时候上床了,还要不停地跑厕所。
她刚走到图书馆门口,迎头撞上了薛琴。
后者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似的,吓了叶菁菁一跳。
“你被马蜂蛰了?”
“呸!现在哪儿来的马蜂,你就不能说句好的?”
薛琴难掩得意,还横了她一眼。
只是以她现在眼睛肿的状况,这横的效果吧,就很一言难尽。
不过叶菁菁顾不上吐槽,因为她听到她想听的话。
薛琴骄傲地抬起下巴:“我们家都答应帮我找建材了。”
她眼睛肿得跟被人打了两拳一样又怎样?那都是她荣誉的勋章。
没她下午那一顿哭,她奶奶能松口?
薛琴又忍不住炫耀她刚知道的知识:“你晓得嘛,原来可以用铁路上那个枕木去换木材哎。”
叶菁菁来了兴趣:“那钢铁怎么换呀?”
薛琴胸脯挺得更高了,可又觉得这个事情不好宣扬,她只好低下头,小小声跟叶菁菁咬耳朵:“用分度头去换。
什么叫做分度头呢,就是一种机床附件。
她堂哥的战友家里长辈就是机床附件厂的,可以弄到计划外的分度头。
这两个大头拿下了,水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五小企业当中,就有水泥厂。
到时候弄点其他物资,可以换到计划外的水泥。
OK!
建材的事情差不多了,叶菁菁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你准备把夜校跟印刷厂盖成什么样子?”
薛琴特别遗憾:“夜校没钱,厂里也不会拨什么钱。不然我好想像服装公司那样,盖个七层大楼。好气派的,里面还有电梯呢。”
叶菁菁眼睛一亮,撺掇她:“盖啊,七层楼正好。上面可以当教室上课,下面做印刷厂。”
“没钱!”薛琴愤懑死了,“人家那个大楼,花了90多万。”
叶菁菁咂嘴,没辙,穷能斩断世界上99%以上的野心。
所以薛琴只想盖两栋三层楼,是很正常的选择。
薛琴的工作效率极高,回来之前又跑了一趟建筑公司,人家都答应先给她把设计图稿弄出来了。
这种水平的活计,也用不着专门的建筑设计院了。建筑公司自己就能搞定。
薛琴准备明天就把没活干的知青招呼起来,让大家先去清理场地。
纺织厂给工人夜校找的地,距离厂里有十几公里远,叫白石沟。原先规划是给纺织厂职工盖宿舍的。
但因为厂里急着扩大生产规模,腾不出这笔钱。
前年总厂盖职工家属楼的时候,三厂厂长豁出脸去哭了一趟不容易,愣是虎口夺食,给三厂争取到了一栋三层楼,解决了厂里的燃眉之急。
故而现在工人夜校要地方,厂里看地空着也是空着,就大笔一挥,划给夜校了。
薛琴认真地跟叶菁菁强调:“就得现在赶紧清理,不然天一暖和,他们又要种菜了。”
叶菁菁狂点头,笑得不行。
种花民族爱种菜,但凡有块空地,哪怕只是旮旯角落,不种点菜,大家心里都难受。况且现在还没菜篮子工程,老百姓吃口新鲜菜真的很不容易。
“哎,说正经的。”叶菁菁好容易忍住了笑,“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工人夜校以后要怎么走?”
薛琴脸上显出了茫然。
这个问题她怎么可能没想过。
纺织三厂已经是家成熟的国营大厂,领导们各司其职。
简单点讲,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她这个新兵蛋子,家里背景再强,想要往上走,也得上面人高升或者退休了。
但国营三厂才办了三年多而已,上面的领导退休起码还得十几年时间。
她现在跟人家对上,半分优势也无。
抢不了别人的饭碗,就得自己起锅造饭。
而工人夜校,正是她支起的那口锅。
叶菁菁还在慢条斯理:“先前咱们也说了,明年想要再这样大规模脱产复习高考,是不可能的事儿。厂里要生产的。况且咱们也没教室用了。”
薛琴整理了下思绪:“高考这块,夜校不能放弃。夜校现在的成绩,全是高考给的。我想不行的话,后面纯夜校,借子弟学校的教室。其他时候,大家跟着教学录音带学。”
她又忍不住得意,“广播台跟我讲了,从明儿起,他们继续播放录音带。”
为啥子呢?都考完了啊!
当然是因为他们夜校的教学录音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