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被罚了,皇上还没忘了这东西呢,可笑。
谢归渊面色淡淡,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瓷瓶,放在地上,随即运筹帷幄地说:“逍遥丸珍奇,每颗的用药不同,需咱家亲自服侍圣上服用。”
姜恬微愣。难怪他一点都不急,原来拿捏着皇上的命门。
景统领深深地皱起眉,没再接话,拿了药瓶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跑出来,低眉顺眼地同谢归渊说:“掌印大人,皇上请您和十七公主一道进去。”
听到“十七公主”几个字,谢归渊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30章
姜恬在心里也叹了口气。那个昏君找谢归渊算账,还把她也算上了?
事已至此,她只好整理下衣裙,看了谢归渊一眼,同他一道走入了营帐中。
帐内弥散着熏香和酒气,穿着明黄衣袍的皇上坐在虎皮椅子上,身边除了宫女和太监,吴昭仪也在伺候。
她生有一子,便是齐王姜景炎,平素在宫里是个比较边缘的妃子。
这次变故后,不是丽妃,而是她过来,可见局势的变化。
姜恬心中浮现不良的预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儿臣参加父皇。”
“臣参加皇上。”两人向他行礼。
皇上像是苍老了几岁,一脸倦容地耷拉着眼皮,浑浊的眼珠看过来,迟迟没有让他们免礼,他们只能保持姿势不变。
一个宫女喂皇上吃了粒葡萄,手指不小心戳了他一下,当即就被他狠狠地抽了出去。
“废物,笨手笨脚的!”
宫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惊恐地求饶:“皇上饶命!”
皇上皱着眉:“拖出去砍了。”
立刻有太监上前,架着她的胳膊,捂着她的嘴,将满脸绝望的她拖出了营帐。
“圣上消消气。”吴昭仪温声劝着。
皇上头疼地揉着额角:“除了谢爱卿,一个个的,真不让朕省心。爱卿,”他嘴上这么叫着,笑得却冰冷,“上前来服侍朕服药。”
谢归渊嘴上应“是”,直起身来,侧头看了姜恬一眼。
她肩上还带着伤,长时间保持行礼的姿势,眉心蹙着,脸上毫无血色。
皇上似才反应过来她也在,说:“十七免礼吧。”
姜恬暗暗松了一口气:“多谢父皇。”
“给十七公主赐座。”皇上吩咐道。
立马有人抬了椅子来,姜恬规规矩矩地坐下。
谢归渊在外面跪了一晚上,此刻也只是衣衫和发丝微微凌乱,矜贵气度不减。
他长身玉立,步伐平稳,走到了皇上身边。
皇上抬抬手,示意他可以调配了。
谢归渊半蹲下来,取出一个药瓶,将一粒铅灰色的药丸,放入了干净的瓷碗中。
皇上表面上对逍遥丸不感兴趣,实则手指在膝盖一下下敲着,内心必定十分焦躁,整个营帐内的气氛也燥郁起来。
出乎姜恬的预料,他没有责骂谢归渊,而是看向了自己。
“十七的伤怎么样了?”他笑眯眯问道。
姜恬站起来:“回父皇的话,已经处理过了。”
“嗯,”皇上没有丝毫心虚地说,“这次你受苦了,朕已经派了金吾卫追击老五那个逆子,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等把他抓回来,你亲自手刃了他,如何呐?”
他说得轻飘飘的,仿佛那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路边随随便便可以碾死的一只蚂蚁。
宫女太监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吴昭仪也不吭声。
谢归渊调配的动作不徐不缓,面容平静,似没听到皇上的话。
姜恬顿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杀了五皇兄,方便他强占五皇嫂吗?
她不敢随便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垂着头说:“一切听从父皇安排。”
“哈哈,好!十七真是个孝顺孩子!父皇就喜欢你这样的!”
“多谢父皇。”
“这么多年是朕忽略你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朕一定满足你。”他猖狂地道。
姜恬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从这离开,却不能说。
她勾唇乖巧地笑了下,嘴上回话:“除了父皇龙体安康,十七别无所愿。”
心里却想:多吃点五石散,吃死你。
皇上开心地笑起来:“哈哈,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十七还是个宝贝!”他看向吴昭仪,“瞧瞧,要是朕的孩子都能像她这么省心该多好。”
吴昭仪温声说:“大家肯定都和十七想法一样,希望您洪福永享。”
“老五那个逆子就不是!”皇上想到他先是被老五挟持,又随意丢在路边,就深感耻辱和恼怒,脸色沉了沉,“算了,不说那个晦气东西。”
他重新看过来:“嘉奖你朕可不是随口说说,除了刚刚那个,你还可以再许一个愿望。包括但不限于钱财、地位、权势……”他顿了顿,向前倾身,蛊惑地道,“还有自由。”
谢归渊依旧没有抬头,搅拌药物的手,却微不可见地僵了下,很快恢复正常。
姜恬在心里冷笑一声,算是明白皇上为何传她进来了。
原本自己只是他随手赐给谢归渊的对食,结果在昨天那种节骨眼上,谢归渊竟然选择了救自己!
皇上自然气不过,除了罚跪,还想诛谢归渊的心。
哪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能忍受给太监当对食?皇上抛出这个诱饵,就等着她咬钩呢!
只要她提出离开谢归渊,他便会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皇上也可借故讥讽他:你为了十七忤逆朕有什么用?瞧瞧朕的好女儿,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不过你毕竟是个残缺之人,看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