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第五年(150)
付之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拿着那瓶药,颤抖着说:“安安……”
付之安见姐姐的表情不对,她跑过来拿过那瓶药,看了一会儿后,付之安翻找着爸妈床头的抽屉、柜子,最后在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妈妈的病历。
“既往史中诊断为子宫内膜癌,经手术治疗及化疗六个月后,目前PET-CT检查发现,患者双肺出现数枚实性小结节,考虑为转移可能。患者出现咳嗽、无力……”
这是付之幸第二次觉得死亡就在她身边,第一次是姥姥,姥姥抱着她死去,第二次……难道是妈妈吗?
妈妈进卧室时,两人正坐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大堆病历、体检单、开药单。
“你俩这是干什么……”妈妈走过去从地上拉起付之幸,付之幸一抬头,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妈,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爸爸听到动静也进屋,一看这场景就知道瞒不住了。
妈妈还想假装没事的解释几句,付之幸哭着说你不要骗我了,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
妈妈抹抹眼泪,说:“幸妮儿安妮儿啊,妈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一个还没大学毕业,一个还没买上房子,我老了治不好也没事儿,我不怕死……”
当晚休息时,付之安哭着抱着付之幸,说:“姐,我不想考研了,我想赚钱。”
“我有钱,安安,你想考研就考,我有钱,供得起你!妈妈看病的钱我来想办法。”
“姐……”安安的哽咽着,“我们一定要赚很多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姐,我们要赚钱……”
她发现钱是个好东西,起码在风险面前,有钱就有了保护盾。
飞机划过夜空,轰鸣声渐渐停止,行李箱的轮子粗糙的在地上磨损,付之幸又一次回到了花城。
2022年是她在花城工作的第六年,在冠创工作的第四年。
这一年很难,每个人都很难。
她晚上才下飞机,下了飞机坐地铁,出了地铁,推着行李走在老小区外围路上。她脑子里都是妈妈的事儿,肿瘤复发要做手术,手术后可能还要化疗,她需要钱,但她不想和商陆有一点金钱上的关系,或许她可以找罗珠借。
正想着,前面忽然有陌生男人拦住了她。
男人说:“靓女,你不要走这里面,走外面吧,里面有白事。”
付之幸朝前面看了一眼,有两个人蹲在人行道上烧纸钱。
她说好的,然后就没有走人行道,沿着大马路走到小区门口。
平时进出小区大门,她都不用刷卡,因为孙阿叔看到她自动就把门打开了。这次没有,她朝保安亭看了一眼,才发现保安厅里的人不是孙阿叔,而是一个陌生的阿叔。
她从书包里找门禁卡,问:“孙阿叔呢?”
那个阿叔说:“老孙啊,家里出事,被儿子接走了。”
付之幸心里咯噔一声,找到门禁卡刷开门,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孙阿叔的微信,给孙阿叔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接的,电话里的男人说:
“你是我爸在新村花园五楼的那个租客对吧,我爸的事你不用管。对了,以后房租你转我的微信吧,一会你加一下我。”
付之幸想去看看孙阿叔,那男的有些不情愿,说非亲非故的没必要。电话就挂了。
非亲非故,没必要……
她提着行李爬楼,楼道的感应灯坏了,黑黢黢的。摸着黑爬到五楼,刚把行李放在地上,就看到黑黢黢的门口蹲着一个人。他埋着头,靠在门和墙之间的角落里。
付之幸吓了一跳,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看到他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服,地上散着一堆干枯的花。
“沈、沈长阳?”
听到声音,他慢慢抬起头,眼里全是迷茫。他盯着付之幸,好像在回想,想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付之幸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你怎么了?沈长阳,你还好吧?”
他低声说:“姐姐,小树想你了……可是你不在……”
他的声音和语调都和往常不一样,很奇怪,像个小孩。付之幸打开门打开灯,把行李拿进去,然后让沈长阳进来说。
他看到门开了,脸上闪过一丝开心,他趴在地上捡地上的花,一边捡一边说:“姐姐,你回来了,小树给你买了花,你喜欢吗?姐姐,小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付之幸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她有些害怕。她知道江树有多重人格,沈长阳是其中之一,但江树和沈长阳都是正常的性格,而眼前这个一直叫她姐姐的人格,她第一次见。
她不了解这个人格,他一个成年男性露出孩子的状态,十分违和、可怕。
等他捡完花,进到屋里,付之幸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她让他坐下,他却不敢坐在沙发上,眼神怯生生的,最后躲回了他的房间,盖上了被子。
付之幸松了口气,这个人格比她还胆小。她敲敲门,推开门,看到他盖着被子靠在床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你叫什么?”她问。
“江……江小树。”
“多大了?”
“小树六岁了。”
“你在这里等了我几天?”
江小树掰着手指算了算,“七天,不对,八天,不对……江树哥哥说是十天。”
付之幸想到江树带来的那套汪汪队的牙刷牙杯,她走到卫生间拿出来给他看,“这是你的吗?”
“是小树的!”
付之幸拿出包里的零食,问:“你吃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