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装瞎(422)
“……我不喝酒。”闻叙说完,又道,“再者,你竟只答谢我一人?”
不释叹了一句,连语气都沧桑了不少:“实不相瞒,在找你之前,我已经去找过陈真人和卞真人了。”
“然后?”
“然后一个提刀就走,一个哄了我家的水澜兽,直接跑没影了。”
“哦,这是你应得的。”
不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但小僧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说实话,直到现在,小僧依旧还觉得自己陷在水中。”
他不是看不透的人,也早已放下了对司滢的执念,可他现在确实对什么都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待在水中,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吗?”
不释以为自己不会等到回答,却没想到小师叔祖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乐善好施,哪怕知道他这人固执别扭,竟还愿意对他伸手。
也或许,他潜意识里猜到了小师叔祖是这样的善心人,所以才会提着酒来蹲人。
“小僧年幼之时,确实姓言,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深信,所以将言老头的临终之言奉为圭臬,哪怕天生不喜欢言澈,他也会勉强自己去当一个孝子,无论言澈如何地为难他、惩戒他、训斥他,他都逆来顺受。
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确实是按照某些人的期盼去成长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知道司滢的安排,甚至并不觉得自己的处境如何困苦,他像是一个被人完全操控身心的傀儡一样,活得没有尊严、没有思想。
哪怕此刻回忆起来,不释依旧心绪翻涌,他不是堪不破,只是那种被完全愚弄身心的自我厌弃,如影随形,让他完全无法释怀。
所以他迟迟不能进阶金丹,他越想越偏执,所能想到的最为痛快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玉石俱焚。
不释当然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当他心念一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深渊的黑水之中。
他本就不愿意自渡,又何谈其他呢!
“小僧如今,孑然一身,不释还是释怀,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闻叙就很讨厌这种照镜子的感觉,他想如果不是春舟,如果不是雍璐山,他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肯定也会走到不释这一步,所以此刻看到这样的不释,他心里自然生出了无边的庆幸,于是他开口:“那就是重要了。”
“什么?”
“我说,能低一低你那高傲的头颅吗?你头上是戴了什么易碎的珍宝,就这么不愿意低一下头吗?人活一世,谁都有不堪的过往,不释,你是圣人吗?非得要求自己洁白无瑕、像你这身僧袍一样?”
“说话吞吞吐吐、云遮雾绕,想要别人懂、却又不想说得清楚明白,你让别人怎么帮你?说什么不渡,说什么不在乎天生佛心,不释,你全身上下就你这张嘴最硬!”
朋友之间,是会相互影响的,或许闻叙自己都没察觉,潜移默化之中他早已染上了朋友们的“恶习”,比如现在,他直接伸手就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不释提了起来:“不释,人想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所经历过的苦,也绝不是这世上最痛彻心扉的苦,你要是就这么一蹶不振了,我会看不起你的。”
不释浑身僵直,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被闻叙稳稳地掐住了蛇之七寸:“……小师叔祖,你真的很适合修佛。”
闻叙:……手有点痒,想打人了。
第253章 重建
“夸你会渡人, 还不好啊?”不释轻轻地笑了起来,虽也是淡淡的笑意,却跟从前那种模式化的营业微笑不太相同了, “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夸你,小师叔祖。”
闻叙却是一脸嫌弃:“我是不是还得说我很荣幸?”
“那自然不是,能被小师叔祖援救,才是小僧莫大的荣幸。”
不释并不是不知道好赖的人, 只是他习惯了用谜语人的伪装来保护自己,正如闻叙从前将自己包装成温润书生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生经历,很难一下子就对别人敞开心扉。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开心多少。”
不释就扑倒在石桌上了,隐隐身上带着些零星的酒气:“小师叔祖,你可真难讨好。”
闻叙正襟:“你也是。”
哇,了不得, 这去了一趟凡人境,小师叔祖简直是脱胎换骨了。不释真的有点好奇, 对方到底在凡人境经历了什么, 可惜他心里十分清楚,他和闻叙的关系还没好到聊这种话题的程度:“这是污蔑,小僧与小师叔祖自然是无话不谈的。”
“是吗?那就谈谈景元城的善后工作吧。”
不释趴在桌上开始装死了。
那日泼天的大水将整个景元城淹没、吞噬、毁灭, 水至柔却又至刚, 当被压制了数千年的水患卷土重来,别说是小小一个景元城,就是再大十倍的城池也挡不住这样的水势。
行凶者往往很喜欢重新回到“犯罪现场”,不释也是如此。
在伤稍微好一点之后,他就被师尊拎着去过一趟景元城的上空, 曾经的亭台楼阁、市集瓦肆,已经全部被水淹没,仅有的几个戳出水面的建筑,也多破败毁损,真正的覆巢之下无完卵。
快意吗?是有的,但心头堆积的淤泥,却并没有被完全冲刷干净。
他将司滢一手建造起来的城池在一夕间毁去,她哪怕到死都没有动它分毫,他却完全看不过眼,要叫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原位。
师尊说,他心中有恨,至今难平。
“后悔了?”
不释摇头,坚定道:“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