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钓钩,等一条鱼。
也许有用,也许没用,不知道要这样坚持多久,但是在没有得到结果之前就要一直坚持下去。坚持的过程中不断遭到质疑,来自别人的质疑,来自自己的质疑。在江水里看到人脸的那一次,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走火入魔。
她对胡丽娅说:“我应该早点去那个江滩游泳。”杀人犯总喜欢重回犯罪现场,刘社九也不例外。
胡丽娅道:“那可不一定。”她指指那几个正在跟着警察走进办案区的年轻人,“我已经听同事说了他们是怎么抓住刘社九的。要是没有他们,你真未必能活着回来。”
季辞看着叶希木、李佳苗他们,点点头。胡丽娅说的没错,哪怕她和叶希木两个人去,都有双双遇难的危险。她体力充足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很明显……刘社九在这时候变得聪明起来。
母亲也是在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被刘社九拉下去的吗?
那时候她该是多么的不甘心?
而敖凤……敖凤是在夜晚遇害的,他甚至看不见水下的人,只知道有一只手将他拽入水底。那种恐惧,只怕更是无以复加。
警方单独审讯刘社九,问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刘社九看到穿制服的警察,只会伸出手,不停地捻动食指和拇指。这个手势在江城使用得很广泛,是索要金钱的意思。
长江边上溺水案件多发,警方没少和刘社九打交道。刘社九帮忙打捞之后,警方都会给他支付酬金。他形成了条件反射,看到警察就知道能拿钱。
王队和民警商议之后,带季辞来到刘社九的讯问室,指着季辞直截了当地问刘社九:“你为什么要淹死她?”
刘社九的反应终于有了一些不同。他指指季辞,做出一个惟妙惟肖的人死过去后翻着眼睛、嘴巴张开的表情,然后又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王队抽出一张百元人民币,指指季辞,亮出纸币,说:“淹死她,你就能拿到钱?”
刘社九两眼放光,点头。他伸手就去拿钱,王队把钱收回去,说:“她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你钱?”
刘社九愣了一下,随即像孩童一样生起气来,他先是砸桌子,叫嚷,随即做了一连串动作。他指着季辞,做出向下拽的动作,以及翻眼张嘴的表情,随即就要站起来。
站在刘社九身后的警察要按住他,王队抬手阻止,让刘社九把动作做完。
刘社九躺倒在了地上,依然做着翻眼张嘴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把在场的警察都吓了一跳。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困惑又痛苦。
警察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几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王队问胡丽娅:“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胡丽娅指着季辞,对刘社九说:“你是想说,她明明已经死了,但是突然又活过来了?”
刘社九连连点头!
胡丽娅问:“那之前,是你把她拖下水淹死的吗?”
刘社九点头,又捻捻食指和拇指,食指和拇指越离越开,脸上笑逐颜开。
胡丽娅说:“你淹死了她,拿到了一大笔钱,对吗?”
刘社九笑眯眯地点头,又兴奋地比了一下钱的高度。
王队问:“这么多钱,谁给你的?”
刘社九啊啊几声,比划了一堆难以分辨的动作,王队对胡丽娅说:“先记录下来,回去分析。”
王队继续问:“你之前见过她吗?”他指指季辞。
刘社九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要淹死她?”
刘社九的眼睛四处搜寻一遍,指着王队的手机啊了两声。
王队举起手机:“那个人给你看了她的照片?”
刘社九点头。
“他说让你淹死她,就给你钱?”
刘社九连连点头。
“他来找了你几次?”
刘社九挠挠头,竖起两根指头。
“两次?”
刘社九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着王队手里的钱。
王队骂了一句,抽出一张十块钱的给刘社九。刘社九拿着钱看了看,还对着光照了照,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依然看着王队那张百元大钞。
王队说:“回答对了,才能继续给。”他又问一遍:“两次?”
刘社九点头,竖着两根指头,就像是在比出V字形胜利手势,向上举了举。
胡丽娅低声问王队:“他识数吗?”
王队道:“钱有的数字他都认得。”
王队继续问:“第一次是她,对不对?”
点头。
“第二次来找你,还是让你淹死她?”
刘社九摇头。王队就用手机给他看几个人的照片,“第二次是让你淹死谁?”
刘社九精确地选中了敖凤的照片。
王队和其他警察又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沉重还是释然。
“你淹死他了吗?”
点头。
“拿到钱了吗?”
笑眯眯地又点头,比划了出了一沓钱的厚度。
王队继续指着季辞问刘社九:“她活过来之后,那个人没来找你?”
刘社九挠挠头,又摇摇头。
王队:“那你怎么知道能拿到钱?”
刘社九为难起来,他表现出困惑和焦躁,又开始直勾勾地看着王队手里的钱。
王队知道刘社九应该回答不了这种问题,他和胡丽娅耳语了两句,胡丽娅就带着季辞走出询问室。回来的时候,季辞先进来,披散的卷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王队问刘社九:“淹死她有钱拿吗?”
刘社九盯着她看了许久,辨认对他来说变得很艰难,他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