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3)
“公子。”车帘被人挑开,徐成安不悦睨了眼陆敬祯,又道,“宋大人来了。”
沈嘉禾倒是把宋恒给忘了。
宋恒笑得勉强:“前夜将军走得匆忙,怕不是在下官宅邸的便饭吃的不衬心意,下官惶惶不可终日……”
“宋大人是该惶惶不可终日。”沈嘉禾不屑与他虚与委蛇,径直打断道,“大人如此行径本将军自当禀明你的上官。”
宋恒脸色大变:“这……将军息怒,息怒啊!下官实在是……”
“启程吧。”沈嘉禾落了车帘。
宋恒欲哭无泪的脸被车帘挡住,陆敬祯轻摩着指腹,因为他的出现,沈嘉禾的身份没有暴露,宋家一家三口得以活命。
这样很好,他的郡主也会长命百岁。
马车不及骑马快,好在出发得早,这才在午时赶到了青州驿站。
青州府尹亲自带人在驿站恭候,说是要给沈将军接风。
沈嘉禾不打算再耽搁,让人收拾上路,下车同府尹说了宋恒的事。
府尹大惊失色,坚称毫不知情。
他知不知情沈嘉禾倒也不在意,但此事这么一闹,想必也不敢再有人效仿宋恒所为。
待众人整装完毕,沈嘉禾便下令启程。
从边境出发时全军轻装简行,眼下忽然多了辆马车,底下不少人在议论马车里到底是谁,还打趣问是不是将军收了位美貌小娘子。
书生轻卧在软垫上睡了,沈嘉禾看着这张清秀的脸,想着他文弱的模样,心说可不就像个小娘子?
长年执笔的手修长干净,掌心轻薄柔软,不似她手掌全是茧。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轻卧软垫上之人蹙眉轻哼了声。
沈嘉禾以为人醒了,垂下眼睑见他温和五官紧拧,她本能去探他的脉。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反握住了她的手,书生薄唇轻启,喃喃唤道:“郡主……”
第8章 军师何在
沈嘉禾的心防轻颤,本能垂目:“你唤我什么?”
扣住她腕口的手并无多大力道,书生的呼吸有些急,似是被魇着了。
他道:“郡主,我来救你。”
沈嘉禾的指尖勾起,眸色微凝。
陆敬祯醒来时,夕阳余晖几乎收尽,只剩天边些许微弱之光。
身上疼痛好了许多,但整个人仍是疲惫得很,他静静在软垫上又躺了会儿,外头枝叶簌簌,他忽而意识到马车未进驿站,而是停在路上。
出什么事了?
他费力爬起来,掀开车帘就见马驹都被栓在树干上,前头不远处聚着一群人,隐约可见沈嘉禾折了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公子醒了?”守在外面的士兵快步过来,“将军说夜里风凉,让公子别下马车。”
陆敬祯蹙眉问:“怎么停在这里?是因故来不及赶去下一个驿站?”
“下一个驿站还远着,半个时辰前我们刚过凉州驿站。”沈嘉禾的声音传来。
陆敬祯抬眸,见那边聚着的众人已经散去。
士兵见沈嘉禾过来,识趣退下。
“发生了何事?”原定行程,马队今晚应在凉州驿站落脚才是。
“年前北方雪灾严重,太原郡西北几个州府都是重灾区,眼下受灾百姓全都聚集在凉州城外,要求入城避难。”沈嘉禾利落跃上马车,拢住夜风,将人往里推,“风大,里头说。”
陆敬祯隐约记得建丰三年的确有过太原郡雪灾的奏报,此事是户部管辖,他当时并未在意,只知道后来难民暴乱,朝廷临时抽调河东守备军前往镇压,似乎是死了不少人。
这次因为在阆县耽搁几日,倒是正好被他们赶上难民围城之事。
“将军要管?”陆敬祯问。
沈嘉禾吹了吹手上灰尘,失笑道:“撞上了必然要管,太原守备军年前悉数调往灾区重建去了,如今凉州城内的守军怕是不足百人,城外难民已超两万,还在源源不断增多。”
陆敬祯抿唇:“将军回京也只带了百余人。”
“嗯。”沈嘉禾点头,“但这又不是打仗,倒不必太过紧张。我已让人去打探消息,今晚还不知能否进城。本来想把你留在驿站,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敬祯的心倏然狂跳两下,脖子不由得发烫,好在车厢内光线暗沉,不至于让郡主瞧出失态。
郡主待他同那日在江家老宅醒来后全然不同了,那夜发生的事两人虽谁也没再提,但在郡主心里,他同别的男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外面传来急促马蹄声,接着听到有人落地的声响。
“将军。”马车外响起徐成安的声音。
沈嘉禾掀开车帘:“情况如何?”
徐成安越过沈嘉禾看向车内书生,目光稍顿。
沈嘉禾并未在意:“说。”
徐成安收回目光:“城门口难民数量已过三万,不少人开始砸门,再不做点什么,很快便要失控。”
“凉州府尹何在?”
“凉州府尹日前携家眷归宁途中被山匪袭击,如今下落不明。底下同知也说是告病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装病避事。
沈嘉禾沉着脸:“那如今这凉州谁在管事?”
徐成安道:“我在城外亮了身份,守城的人说城中谁也不敢拿主意,只有一位姓张的师爷去信问肃王,肃王回信说此事需先问问陛下。”
沈嘉禾冷笑:“这是谁都不想管了?”
太原郡乃肃王封地,不过肃王年事已高,向来不大管事,往京中上奏,这一来一回等上头下来对策怕凉州城早破了,陆敬祯算是知道凉州暴乱是怎么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