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49)
徐成安被震撼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指腹不断渗着冷汗,他以前只知道宫里头的女人争风吃醋,不惜害人上位,却不知同前朝的争斗比起来,嫔妃们那点事真的不算什么事了。
先帝春秋鼎盛,太后在帝王和儿子之间选择权力,放弃了儿子。
先太子去后第三年,今上出生,如今她还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云家还是大周最有权势的世家。
可以说,太后当初的那步棋走得又狠又准。
先太子不是自戕,是被逼着自尽的。
被他的父皇母后,被曾经也真心疼爱过他的外祖,被他曾经尊敬过的师长,被他曾以为的挚友……
沈嘉禾得知这个答案后,没来由觉得世道悲哀至此。
什么虎毒不食子,什么舐犊情深,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这些都是个笑话。
所以定乾坤并不是先帝没有传给今上,恐怕连先帝也没在东宫找到。
沈嘉禾能想象得到先太子当时必定对那些所谓的亲人失望至极,即便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他也要藏起定乾坤做最后无声的抗议。
他当时应该觉得整个李家的人都不配拿着那把定乾坤了,他们都不配被天下百姓供养,沈嘉禾突然觉得拿着镇山河宝剑的沈家,要永远效忠守护拥有定乾坤的李家人的誓言是那么可笑。
他们为大周流血流汗,却遭天家猜忌至此,便是接过父王衣钵的哥哥已去,为了不让沈家老弱妇孺步祝家后尘,他们谁也不敢说,只能由沈嘉禾一直装作沈慕禾的样子,替哥哥走上战场。
世人皆不明缘由,欢呼慎御司倒台,也让那一部本来可以还天下公平的律法胎死腹中。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先太子最后的抗议。
沈嘉禾咬紧牙关,再次坚定了她要让易璃音和沈澜回家的想法。
王氏看沈嘉禾脸色异常,俯身握住她的手道:“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天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便是东宫都能被舍弃,又何况我们沈家?你日后定要小心谨慎,要时时刻刻记得在郢京的阿音和澜儿。”
沈嘉禾没说话。
不,她要当豫北王,日后她就驻守在豫北,见谁都不会再低头!
“嘉禾?”王氏被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吓到了。
沈嘉禾蓦然回神,她笑了笑:“娘别糊涂,乱叫什么嘉禾。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她转了口问,“没人知晓祝大人和父王说这些吧?”
王氏忙道:“那是自然。祝大人当时……他深知先太子一去,他也难逃一劫,他同你父王说那些,算是警醒,毕竟连太子都不能左右天子权欲……”
先太子当年能信任的人只有祝聆,毕竟先太子去后,在后来的清算中被灭满门的只有祝家,他若要将定乾坤从东宫送出,只会找祝聆。
祝聆知晓定乾坤于下一任太子的意义,他会托付给谁呢?
“只是警醒?”沈嘉禾试探问,“他没有交给父王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王氏错愕,“你、你在找什么?”
沈嘉禾忙道:“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奇怪,那位祝大人久居郢京,素来同父王没什么交情,他为何突然来警醒父王?”
王氏到底被说服了,她喟叹道:“当时郢京世家们前所未有地拧成一股绳,便是出了郢京,谁又是谁的门生那也说不好。唯有你父王,常年领兵在外,从未结党营私,且先帝忌惮沈家已久,祝大人自然也有耳闻,这才觉得唯有你父王是可信之人,他这才好意来警醒。祝大人一生光明磊落,对你父王也没有所求。”
沈嘉禾微微坐直身躯,无端生出一丝敬佩。
东宫倒台,先帝便开始着手对付慎御司,他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亲信接管,而是给慎御司扣上滥杀无辜的罪名彻底拔除。
那一年时间里,砸至慎御司头上的罪名大大小小几千个,罪状罄竹难书。
谁又知晓,那其中的杀令几乎全出自先帝之口。
他曾经觉得慎御司这把刀很好用,可以帮他除去他想杀的人,直到这把刀的刀刃对向了自己。
只是当时连祝聆大约也觉得即便他活不了,在晋州老家的祝家老小大抵也就只是被抄家,他必然想不到最后居然是灭门。
“你父王得知此事后,不忍祝大人后继无人,这才借口派人去易家接你之际,试图救出祝大人一二血脉。”
沈嘉禾下意识撑大眼睛,怪不得那天晚上风雪交加,父王非要她连夜赶路!
她脱口道:“我见过祝大人的嫡子!”
“是。”王氏说到此,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多亏你在破庙遇见了他。这件事,你倒是可以让玉妈妈说与你听。”
徐成安脱口道:“我娘?”
王氏点头。
徐成安很快把玉妈妈叫了来。
玉妈妈正好准备了一桌子菜,便让人上了饭菜,她还以为是唠家常,坐了下来才知侯爷是要听成德二十七年祝家灭门那晚上的事。
玉妈妈是得了豫北王的命令去的晋州,身边带的也全是从豫北军中挑出的好手假扮的护院。
只是去了晋州才知,他们晚了一步,郢京来的侍卫已将祝府团团围住。
祝家已然倾覆。
没想到后来他们在城外破庙遇到了祝忱。
“祝小公子年纪小不经事,怎能遇人便说自己叫祝忱?”玉妈妈回想起来就后怕,“这幸亏遇到的是我们,不然可要出大事!”
玉妈妈说事总能把话题偏离三千里,九头牛都拉不回。
沈嘉禾只好打断道:“你是说祝忱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