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75)
江枫临听了便笑:“算了吧,沈将军在战场上无往不胜,但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沈将军不在行。当年陵州疫病州府各种推诿懈怠,我见的多了,若那时陵州百姓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官……扯那么远做什么。哎呀,我平时采药的时候几天几夜都见不到一个人,如今见了人话就多,是病,我找时间治治。”
他放下笔,低头吹了吹,“药方大人收好,你底子差,我用的全是温补药材,一日三次定要好好喝,且养上半年先看看,不然你这身子怕要落下病根。”
陆敬祯接了药方:“多谢。”
江枫临站起身,伸手去拎药箱时,下意识看了眼陆敬祯的手腕,他叹了口气,转而打开了药箱,翻了罐药膏出来,朝陆敬祯伸手道:“左手给我。”
陆敬祯愣了下,江枫临俯身将他的手拉过去,往他腕处抹了药膏,指腹沿着脉络推上来。
陆敬祯吃痛蹙眉,江枫临道:“我师门独门手法,我替大人推过后,保管明日就不疼了。”
陆敬祯忍住痛道:“多谢。”
“有什么好谢?”江枫临叹息,“你这样的好官应该好好活着,但我没本事救你。”
陆敬祯道:“没关系,你若为此愧疚,不如去客栈见一见沈将军。”
江枫临浅睨他一眼:“大人明知我不会去见沈将军,何故还要一遍遍地说。我倒是很奇怪,天下皆知陆首辅同沈将军势不两立,但在我看来,大人对沈将军的关心远甚自己。”
“自然。”陆敬祯含笑抬眸,“她是我心里人。”
江枫临推着药膏的指腹倏地打了滑。
厢房门终于开了。
江枫临背着药箱出来:“续命良方我已写给陆大人了,世子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
李聿泽果然震惊问:“神医现下要走?”
江枫临叹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这段日子多谢世子收留。”
李聿泽还急着和陆敬祯谈事,便没多留,让人去拿一份手谕给江枫临,以便他出城。
江枫临道谢离去。
东烟看着李聿泽走进厢房,咬牙握着佩剑犹豫一瞬,终于还是转身跟上了江枫临。
陆敬祯坐在桌边轻抚着被推得火辣辣的手腕,听得有人入内的脚步声,他甫一抬眸,桌上那张药方就到了李聿泽手里。
“续命药方我先替大人收着。”李聿泽将药方塞入衣袖,一掀衣袍落座,“接下来大人该和我好好谈一谈了吧。”
药方算不上续命的,顶多只是温养调理,不至往后落下病根,但陆敬祯也很感激江枫临的帮忙,让李聿泽误以为这张方子对他极其重要。
一旦李聿泽觉得自己手里握着陆敬祯的命脉,他自然也会放松警惕了。
陆敬祯轻笑:“世子到底想知道什么?”
李聿泽微凝目光看向面前之人:“你们在晋州城记录的所有文书。”
晋州城外官道旁的一棵大树下。
沈嘉禾抱着镇山河安静站着。
今夜无月,微弱光线下只能看到一抹模糊残影。
酉时三刻,她远远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
沈嘉禾倏然睁眼朝城门方向看去,陆敬祯没有骗他。
不多时,马蹄声由远及近。
江枫临出了城门就松了口气,他用力抽着马鞭一路狂奔,他得离晋州城越远越好,便是明早沈将军知道他跑了也遍寻不到他了!
他正得意,突然,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咻”地一声飞来,不等他回神,那东西登时缠住他的双手。
江枫临咒骂着挣了挣,结果手刚离开马鞍,他整个人就被那股强大的力道从马背上拉下去。
他闷哼一声摔滚在地上,一抹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微弱光线下,江枫临还是认出了来人:“沈……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出口,江枫临突然反应过来了。
陆首辅一晚上都在他耳边叨叨要带他去客栈见沈将军,沈将军在客栈等他,他就真被洗脑了!
从肃王府出来后,他一心就想着赶紧出城逃走,倒是不曾想这才是沈将军给他下的陷阱!
沈嘉禾为了防止他再耍花招,出城时特意买了条鞭子,见人就将他的双手束缚住。
江枫临挣扎未果,忍不住道:“这回你便是不绑着我,我身上也一点迷药都不剩了!真的,快给我松绑行不行?”
沈嘉禾冷笑:“我倒不知江神医功夫不错,松了绑好让你继续跑?”
江枫临快疯了,他功夫不错什么啊!
他也就会一点翻墙的轻功,要不然他先前也不用准备迷药和银针,直接跟沈将军打就完事了!
东烟跟了过来,见江枫临被沈将军轻易拿下,板着脸道:“公子命我必要看着江枫临出城,如此我便去回话了。”
江枫临见东烟在此,瞪大眼睛道:“你跟着我出来,陆大人身边岂不是没人了?”
东烟调转马驹的动作一顿:“什么?”
“你不知道世子对陆大人起了杀心吗?”江枫临扭头看向沈嘉禾,“将军若现下回城,或许还来得及救陆大人!”
“公子!”东烟闻言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策马往回赶。
江枫临挣了挣,那截缠住他的软鞭纹丝不动,他蹙眉:“晋州是肃王府的地盘,沈将军心里清楚他一个人回去没什么用,你确定要同我耗在这里?”
面前之人垂首缄默片刻。
忽然,她大步朝江枫临走去。
沈嘉禾弯腰揪住他的衣襟将地上的人一把拖到路边,黝黑眸子紧紧锁住他,一字一句问:“成德三十七年,漳州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