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89)
贾绪脱口问:“沈将军是说首辅大人在这里?在凉州?”
御史台两位大人也忙过来询问。
张师爷见沈将军松了口,便道:“陆大人眼下正在将军住的厢房,大夫在替大人诊治。”
几人闻言,二话不说立马往外奔去。
沈嘉禾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免呆了半瞬,和祝云意共事过的人,似乎很容易能把他当成良师益友,他们无一例外地敬重他信任他。
只有她会对他做这样无情又冷血的事了。
张师爷站在沈嘉禾身后,犹豫半晌,终是开口问:“祝先生……陆大人当日是替陛下微服私访?”
沈嘉禾从前认定陆敬祯与她在阆县见面就是一场阴谋,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这事师爷自己知道就行。”她没过多解释。
张师爷识趣点头:“是,我明白,明白。”
沈嘉禾往外走去,又道:“府上有什么珍贵药材,全都拿来,记我账上。”
从书房去后院的一路,沈嘉禾走了很久很久。
夜风有些刺骨,她从来不知道北地的冬日是这样冷的,明明她也是在北地长大的啊。不过短短一路,寒风将她身上所有的暖意悉数打散。
东厢房那边隐隐传来不少人七嘴八舌说话的声音。
沈嘉禾回想着秦大夫的话,心口一紧,不免加快了步子。
她刚踏入小院,正好见站在廊下张岑逸朝自己看过来,接着另外三人也扭头朝她看来,沈嘉禾倏地停下脚步。
“沈将军!”张岑逸突然大步朝她走来:“将军大义,请受下官一拜!”
“受下官一拜!”三人异口同声。
沈嘉禾见他们郑重其事朝自己行了大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将军冒着危险将陆大人救出来,我等却还在背后质疑将军因为同陆大人在朝上的龃龉故意见死不救!”张岑逸一脸自责,“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将军恕罪!”
三人羞愧低头:“还望将军恕罪!”
沈嘉禾呼吸微窒:“你们难道不知我把他丢在柴房……”
张岑逸道:“彼时晋州信使还未到,我等都知晓将军是为了保护陆大人!您亲手杀了信使就把陆大人接出来医治,将军良苦用心我等都懂。您放心,日后我等再也不会恶意揣摩将军心思了!”
另外三人点头称是。
沈嘉禾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没有恶意揣摩,她就是见死不救,就是想看他去死。
前头丫鬟掀开帘子,将手中药碗递给外头廊下丫鬟,催促道:“快,再去煎一碗药来。”
丫鬟接了碗匆匆下去。
沈嘉禾疾步上前,叫住要入内的丫鬟:“怎么了?”
丫鬟一脸焦急道:“药喂不进去,秦大夫说……”
丫鬟的话未说完,眼前之人已经挑起帘子快速入内。
秦大夫正在床前收拾,见沈嘉禾进去,沉着脸道:“一碗药是一滴都没喂进去,他眼下起了高热,若退不下去这人是万万不能成了!”他又朝丫鬟道,“去催一催,叫他们手脚麻利些。”
“是。”丫鬟应声退下。
沈嘉禾俯身一摸陆敬祯的额头,立马变了脸色,怎么这么烫?
先前将人带出柴房时,只觉他身上冷得像从冰窖里出来一般,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她贴了贴他的脸和脖子,他只是干热,身上脸一滴汗都没有。
沈嘉禾刚要问这正不正常,便听秦大夫道:“大人气虚太弱,没有药物助力这身汗发不出来,这热也就退不下去。”
“云意。”她靠近小声唤他。
床上之人安静躺着,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她的手伸入被下握住他的手,掌心出奇的烫,他却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倏地抬眸看向秦大夫:“伤口都处理过了,他可以好起来的,是不是?”
秦大夫张了张口,一时不敢打包票。
沈嘉禾连呼吸都在打颤,他会好的,祝云意会好起来的!
后来,外面传来脚步声。
药碗是张岑逸亲自端进来的,看沈嘉禾坐在床边,他忙道:“麻烦将军移步,下官伺候大人用药。”
沈嘉禾没来得及开口,另外三人一并进来了,看见秦大夫就上前求他救命。
“陆大人是个好官啊!”
“我等的命都是大人救的啊!”
秦大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巡察御史一路办了不少贪官污吏的事民间早就有过不少传闻,这次大抵也是这位大人动了肃王府的人,这才会引祸上身。
秦大夫局促站着,不是他不救,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大夫,并没有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啊!
“大人张嘴啊!”不管张岑逸怎么喂,床上之人始终紧闭唇齿,褐色汤药全数沿着下颚线淌至脖颈。
沈嘉禾卷了棉帕替他垫着下颚,眼看着张岑逸又浪费了小半碗药,她忙伸手将药碗夺下,蹙眉道:“都出去。”
张岑逸“啊”了声:“大人的药还没喂完……”
“你喂不了。”沈嘉禾示意他起身,“都出去,我来喂。”
几人面面相觑。
先不说沈将军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武将会不会喂药,他喂个药让所有人出去做什么?
沈嘉禾不欲再和他们废话,端起药碗低头便含了口在嘴里。
张岑逸本想再劝沈将军把药碗还给他,甫一抬头见沈将军直接俯身往首辅大人唇上贴。
这这……成何体统!
几位文官全都下意识背过身,非礼勿视!
秦大夫对这种喂药法子倒是见怪不怪,他起身背手出去,这副药只是用来退热用的,接下来要用的方子他还未想要怎么开,他得回头去翻翻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