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礼其实不差,少说够他们学校再盖一层楼起来,或者买到法租界丽莎公寓的高级套房。
第一次见面,就让付鸿民送了他一套房子,顾茂丰果然有几分能耐。
但现在学校每个月也能从付鸿民手上抠到一万块银元,相比于此人得到的,这点钱就不太够看了。
顾茂丰解释道:“他哭诉说,手上的钱早就在打点各方上用了一大半,现钱只有这么多。我认为不能逼他太紧,就先答应了下来。现在我跟他说,至少要查几天帐做做样子,他以为他把我稳住了。”
这也在春妮的预料中,这个人这么会花,可能手上真的没多少钱,但他不可能一分钱没攒。顾茂丰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历年积攒的财富想办法全挤出来。
第二件才是掌握他的帐户,为己所用。不过第二件事太难,春妮即使提了出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这事的确急不得,得慢慢筹划。春妮此前问过顾茂丰的打算,他表现得很自信,可一直没明白说过自己的计划。
顾茂丰接着道:“王建利这几天一直在跟踪付太太,发现她每天都在往各大银行跑。我们买通了汇丰的大班,通过那个人,已经初步掌握到,付太太在汇丰存了三百根大黄鱼,一箱首饰,还有一些美元和英镑。按照这个金额估算,其他银行也差不多。”
“那你打算怎么把这些钱弄出来?”
“这个,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第162章 162 明路
一展眼, “施专员”一行已经在华法联会查了两天的帐。
这两天中,付鸿民以“施专员”旅途辛苦,要犒劳他去逛戏园子, 去舞厅跳舞, 去酒楼吃大餐,还张罗要他换个更高档的酒店,并时不时叫来几位名伶影星伴游。
这些款待,“施专员”有的接受了,有的则以“以公务为重,玩物丧志”为由给拒绝了。
他这样的作派,令付鸿民心里的怀疑又消减了一分:要真是骗子, 看到这么多好东西,不一股脑全扒拉进自己腰包, 还有往外推的?
但付太太坚持认为此人来得古怪,不对劲,要求亲自试他一试。太座也是得罪不得,付鸿民笑道:“施专员不远千里为付某人的事奔波, 付某人的家人得知之后,深为不安, 今日特地让付某来带个话,敝府将于今晚在家设宴招待施专员,还望专员不吝赏光。”
“施专员”道:“我此行是秘密前来, 原本就不好惊动人,贤伉俪不必麻烦。”
付鸿民道:“只是家宴罢了, 宴上只有我们一家人,没有别人,施专员尽可放心, 我们不会泄露。”
顾茂丰观察了这几天,心知付鸿民手里恐怕是真没有多少钱,正想找机会探探付家的底,付鸿民此举正中他的下怀,不再推辞:“那施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夜,付家位于法租界的小洋楼灯火通明。
开席之前,付太太听说“施专员”家里有两女一子,给包括施太太在内的所有施家人送了一份礼物。施太太送的是一套祖母绿的戒指和胸针,施家的两位小姐一人一副卡地亚的镶钻手钏,时尚不失贵重。至于给施家独子的,则是一块劳力士手表。
“施专员”并不像在办公室那样难伺候,他照单全收,似乎十分满足,言语间频频令付家人安心,表示他们体国之心很快能得到证明,党国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付鸿民吃了一颗定心丸,喜不自胜,手舞足蹈,险些开心得笑出来。
还是付太太稳得住,一个眼神使过去,以付鸿民为首的付家男人们开始向“施专员”举杯劝酒:“这是家父珍藏多年的法国红酒,我当年成婚,他都没舍得拿出来,施专员可
要好好品尝。”
又说:“这瓶汾酒是窖藏五年以上的珍品,施专员一定要好好尝尝。”
下了班的施专员似乎没什么戒心,开席没多久,在每个人的殷切相劝之下,他很快醉得话都要说不清了。
而酒桌上的话题也越聊越开,终于付鸿民问道:“不知以前施专员是什么时候到政府工作的?以前付某人竟没见过。”
“施专员”醉眼迷蒙:“你当然没见过我,我啊,以前就没在政府工作过!”
酒桌上一静,付鸿民欠起身子:“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施专员”咧嘴一笑,比了个手势:“知道是哪里了吗?”
付鸿民脸色顿时大变,几乎挂不住笑:“阁下是稽查处的?!稽查处不是只管军队违纪?我是政府雇员,怎么会是你们来查帐?”
政府军队稽查处,侦缉处和军法处,他们都隶属于同一个地方——中统。这个连军方大佬听起来胆尖都要颤一颤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让付鸿民惊慌?
“施专员”撑起一只眼皮:“付公何必如此惊慌?我说我以前在稽查处,又不是现在。总统很满意我们稽查处这些年做出的成绩,有感于现在公务员队伍讲吃讲喝,过于腐化,有心想挖出几个毒瘤以儆效尤,从稽查处秘密调出了好些人马放到监察院分赴各地,专门核查各级官员贪腐问题。”
付鸿民心惊肉跳:“付……付某人不过区区一介清吏,又远在海城,怎会惊动身在中统的阁下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