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悸(124)
“三排中间,”陆勘也对她微微笑了下,问,“等会有空吗?”
旁边纪灵闻言,了然地接过孟鞍手中的器材,“都拍完了,没事了,去吧。”
时间不早,两人没走远,在营区里转了会,刚办了活动,来来往往都是人。
一直走到军史馆后头的一个小土坡上,才不见其他人。
前两天下过大雨,土壤还湿润,没办法坐,两人都站着,孟鞍看着周围,刚来这里时,陆勘带着他们逛了一遍营地,也转过军史馆,仿佛没过去多久,一转眼就要离开了。
孟鞍觉得这半年过得又快又慢,一路从高原到这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她昨天才走进高原上那顶小帐篷,又遇见了他。
她心里正想着事,陆勘从口袋掏出一枚奖章递给她。
孟鞍回过神,一枚金灿灿的奖章躺在她的手心里,黑夜里红色的五角星熠熠发光。
她看着这枚奖章,她不知道他在高原上演习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已经知道这枚奖章从何而来。
奖章放在手心里变得温热,孟鞍说,“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几枚。”
陆勘嗯了声。
孟鞍今晚穿了细跟凉鞋配裙子,站久了脚累,现在索性蹲下来,陆勘也跟着她蹲下来,看着她把奖章拿远了看。
陆勘看她有些累,正想开口送她回去,她侧过头问,“一开始你为什么想当兵呢?”
这个问题她问过他们所有人,唯独没问过他。
“也没有为什么。我小时候就想当兵,高考就报了军校。”陆勘略微思索,“我爷爷以前当过兵,小时候我经常跟他一起看军事频道,就有了兴趣。”
孟鞍笑了笑,她还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过什么梦想了。
她偏头看着身旁他的侧脸,今晚离别的思绪仍在心间,不仅是他和她,还有一批人要离开这里。
其实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选择别的路可能会过得更好更舒服,但他们都选择了留在这里。
更多的像杨和平这样的人,也许平凡,也许渺小,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没有当成什么英雄人物,也仍然默默无闻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
或许因为他们选择了这里,才让更多人有了选择的自由。
而她这半年用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或光辉,或平淡,是他们的岁月,也是陆勘的岁月。
孟鞍轻轻叹息,“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
陆勘牵了下唇,没说话。
“笑什么?”
陆勘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是舍不得部队,”他停了停,目光转回前方,“还是舍不得我?”
孟鞍抿唇笑了笑,把问题还回去,“你觉得呢?”
陆勘低头一笑,“问你个问题。”
“问。”
陆勘稍微顿了下,才问,“你今晚在台上唱歌找我没有?”
孟鞍抬眼,见他眼神认真,也认真起来,“上台前杨指导告诉我,你坐第三排,我在台上找了半天没找到,太黑了。”
陆勘看着她点点头,又轻轻笑了笑。
他的脸离她很近,笑起来仿佛心情不错,注视着她,眼神清亮,孟鞍心中忽动,手伸过去碰了下他的手背,陆勘反手将她握进手里。
孟鞍看了他一会,低嗯了声,“我是舍不得你。”
周围静寂,陆勘和她对视着,她今晚涂了口红,双唇饱满红润,眼眸晶亮,他侧了侧身子,帮她把颊边碎发别去耳后,看着她说,“过段时间,我可以申请休年假。”
孟鞍微微笑了下,又说,“在这里也待习惯了,每天听着号声起,跟着你们吃食堂,还动不动要跑五公里,回去都怕不习惯。”
陆勘抬了抬眉,“你觉得这里生活好吗?”
“还可以。”
陆勘又问,“那高原上生活也好?”
孟鞍想了想,“也还行,就是洗澡太麻烦了,风沙太大了,半夜太冷了,紫外线也强,还有高反。”说着说着,她笑了,“好像也没什么好……”
陆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辛苦了,去上海你能不能休息会?”
“还不知道,如果正式开始剪辑,至少要一个月。”孟鞍看他一眼,“等我从上海回来你再休假。”
陆勘嗯了声。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现在同在营地,他们虽不能私下相处多久,但好歹每天都能见上。而她去到上海后,两人距离更远,周末见一面都不可能。
各自想着都没出声,陆勘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先开口,“我如果放假可以过去找你。”
孟鞍嗯了声,托着下巴说,“到时候再商量吧。”
孟鞍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是周日,上午陆勘开车和她去县城待了会,两人在县里转了转,晚饭前陆勘把她送了回来。
回到招待所房间,其他人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晚上孟鞍把行李收拾好,器材检查完毕,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一大早,队里送他们的车等在招待所楼下,陆勘上楼帮孟鞍几人把行李搬了下去。
楼下,褚柯亲自过来送他们,几人在一起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褚柯很明白地笑笑,扫了眼旁边的陆勘,“行了,我不耽误你们道别了。”
如果说此前孟鞍心里是被离别的气氛感染,此刻在车门口看见陆勘也有了离别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