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36)
“怎么办?阿七!”
仲翰如加大了音量,茆七猛地看向门口,在月光的映衬下,那扇铁门似乎在晃动。
既然尸体会影响思维, 茆七便将视线放到光源处, 那是一扇窗,月光方正,没有用铁条封死。
茆七蓦然回头,语速飞快,“你还能顶住门吗?帮我争取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足够了!”
因为全身都在用力, 仲翰如重重地点头。
茆七从清洁工具里搜罗出几根棍棒, 一股脑塞进仲翰如怀里,意在防身——假如支撑不住不得不正面冲突的时候。
清扫室是由病房改的,平方一样, 格局不同——房间整体分为三段,尸体所在之处是清洁区,墙壁装有水管淋喷头, 地面一堆脏布料;中间是工具晾晒区,挂着各类毛巾和拖把,底下还有一簇不知道什么作用的铁杆;最后一段看不到,因为被拉帘挡住了。
茆七蹲下身体,屏住呼吸,在那堆脏布料里快速翻找。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总要获得点什么。
布料堆也浸了血,翻找时的手感是带着重量的,血有些凝结有些滴漏。茆七手速极快,翻开的布料上的血,可能会洒在墙壁,洒在她的衣服,或是她的皮肤上。
憋不住了,茆七被迫呼吸,空气进入鼻腔的那瞬间,她干呕了一下。
那是一种比腥臭更为刺激的味道,陈腐,恶臭,剧烈,就像闻到在夏天旱厕里腐烂的动物尸体。
忍臭将布料翻完,没有找到护理记录,茆七又起身到中间的工具区。相比前面,这里很干净,地板也清爽,茆七心无旁骛地找。
拍门变成砸门,茆七匆匆看一眼,堵住窥视孔的拖把掉落,一柄匕首从外戳刺进来,仲翰如迅速反应偏过头,刀锋差点刺穿他的耳朵。
仲翰如的身体快顶不住了。
茆七环视一周,没时间再细查了,她来到那面拉帘前,抬手猛地一拽,两台珵光瓦亮的铁推床呈现在眼前。
她疑惑一秒就匆匆回身,跑到少年的尸体前,蹲下双手伸进尸体背部,用力掀翻过去。尸体呈下趴着,她细细抚摸被血污垢的背部,触感不平,疤痕连着肉皮。
茆七想起护理记录里的后背有疹。七层也如此记录,是后背有疹的人都要死吗?
“呃——!”仲翰如骤然低吼一声,茆七抬头看到他被窥视孔伸进来的手臂擒住了肩膀。
茆七赶忙起身,从中间工具区抽出两根铁杆,返回去。
仲翰如要抵住门,气力分散,难以摆脱肩上掣肘。一丝寒光闪过他眼睛,他知道刀尖即将插进他的身体。
仲翰如无法避,也就不避了,他目光逡巡,看到一人来到他面前。
朦胧的月光,灰暗杂乱的背景,逆行的人仿若从迷雾深林中来,手臂高高抬起,豁然砸下来!
仲翰如下意识闭紧眼睛,紧接着他听到一道惨叫,整扇门连带着他的身体都震了震。
可想而知力量有多大。
那把刀应声而落,仲翰如感觉门后的力道削弱了。
茆七弯下腰将匕首捡起,和铁杆一起放进仲翰如手心,然后也用背紧抵住门。
不过片刻,门板又开始晃动,门后的人力补充上来了。
破门而入只是时间问题。
茆七身体倾斜,用脚底撑地,声音也因用力而变得低沉,“仲翰如,你会打架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算了,挡不住了再说。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只要鹦鹉鱼跳缸醒来就能回到现实。”
仲翰如其实清楚这样的寄托不实际,可看到努力压门的茆七,也就沉默地认同了。
不实际的概率,也算概率,不是么?
然而并不。
一声巨响震在背上,茆七显些被弹出去,所幸仲翰如抽出一只手拽住了她。她抽空抬眼,窥视孔从中裂开,整扇门已呈扭曲之势。
茆七和仲翰如对视一眼,皆知抵不住了。
茆七伸臂将之前的棍棒摞怀里,指指门,让仲翰如先顶一会。
仲翰如颔首,下一秒茆七猛地旋过身,用棍棒抵门,足足抵了一排。
少年的尸体还趴着,茆七去将其翻转过来,尽量挪到边上。然后去将两台推床推到门背,阻不了人也能拖累他们的行动。
茆七站在窥视孔的视觉盲区,冲仲翰如说口型:偷袭。
这清扫室三两下就能搜完,无处可躲,便只能偷袭,赌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逃出去!
仲翰如看懂茆七的意思,慢慢离开门,退到右侧墙影的位置,确保外面的人一进来他就能防御。
随后,门轰然倒了,砸在推床上,发出刺耳的铮鸣。
外面人影一股脑冲进来,不料被推床拦住了,刚移开门,不知有什么密密麻麻地砸落在头顶。
一时间痛叫连连。
茆七知道仲翰如行动了,她放低身体,在推床的里边轮子底下缠裹布料,防止推床被轻易推开。
推床是铁制的,重量十足,巡逻者前仆后继地挤进来,像野兽般不管不顾极其野蛮。
结果是造成空间拥挤,他们更加难以动弹,只有挨打的份。
就是现在!茆七站到仲翰如对面,抡起铁杆一顿乱挥,能打几个是几个!打退几个算几个!
他们有匕首,昏暗里时不时迸发出铿锵的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