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令(106)
温容以退为进,凉凉地说了句:“你若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便罢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苏倾见他不开心,心一横想算了,还是老实向他讲吧,反正如他所说,他们将成夫妻,应该坦诚相待。她握了握那件衣服,下决心道:“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是在良意轩……你,应该记得那个地方吧。”
温容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一惊,愕住不知作何反应,连话都忘了说,只定定看她。
“我告诉过你,我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那时候我对这里完全不了解,就……被人迷晕卖到青楼去了,”讲起这个,苏倾觉得有点难为情,“你那天去良意轩听林忠讲倾歌令的事,我在楼上看见你,当时就记住了你的模样……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我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一个多月……唉,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
温容听见她这等惊人往事,想平静都不可能,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他不敢想象她在那种下流的地方受人欺辱,有些心痛地将她拥入怀中:“阿倾,你受苦了……你当时就应该要我为你赎身,也不至陷在那种地方如此之久……”他有些语无伦次,觉得悔恨至极。
苏倾心想要是当时她以那样的身份去找他,他们两个能有现在?但看他没有介意,她就松了口气,笑了一声:“还好,我也没受多少苦。”
怎么会没有?温容想着那些烟花之地逼良为娼的手段,心里更加难受,冷冷道:“待我们回去,就叫暗卫平了良意轩,还有那些欺凌你之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也……没那么夸张吧,”苏倾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解释道,“我在那儿白吃白喝的,也没做过一单生意,所以才被赶出来。”想了想,语气又加强,“你你你,你别乱想,我还是很清白的,我可没有失身!”
温容听见她将这件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窘迫——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哪里像个正常的姑娘。这样一想觉得在马车里,这个拥抱都尴尬起来,他松开她,转开眼勉强答了句:“那就好。”
苏倾见他敷衍的态度,以为他不信,有点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想,我也没必要骗你啊,不然以后你肯定会发现的嘛!”
当温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他简直想立马下车避开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后悔自己要她讲过去给他听。
这边苏倾一点都不知道他想法,看他一言不发,急着证明自己清白:“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我给你说啊,这种事我才撒不了谎呢,到时候我们两个……”
“我相信,我相信你。”温容赶紧出言打断她的话,又想起那次她对花眠跟温仪之发表的那番言论,无比受惊地想,这丫头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苏倾看他这副表情才想起这个时代的不开放,愣了愣,突然笑出来,故意捉弄他:“诶?你脸红什么?”
温容故作镇定,躲开她目光:“我没有。”
其实刚才他确实没有脸红,但是被她这么一说,白净的脸上竟真的浮上一抹轻绯,让苏倾笑得更厉害:“你还好意思说没有?”
“没有。”温容一字一顿说。他这时候真的有了种把她扔下马车的冲动。
苏倾还没见过他窘迫的样子,笑得不行,从包袱里的衣服中翻出没电的手机来当镜子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有没有?”
温容看见这奇怪的东西,下意识地一躲,又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苏倾这才收住笑意,道:“这就是良意轩那个‘倾歌令’呀,”她耸耸肩,“这是我们那边的东西,以前会发光会唱歌,被林忠当成是倾歌令。至于那个‘黑衣彪形大汉’,就是逃跑未遂的我咯。”
温容那日听林忠讲述时候就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却没想到还有她这一段因缘。又想若非此故,他也无法远赴鹿洲逃避诛杀,不会与她逢上,更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一切,心中有些感怀:“这虽不是真的倾歌令,却也起了些倾歌令的用途。”
苏倾见他并不很惊奇,歪歪头:“你原先也知道鹿洲倾歌令只是谣言么?”
“自然,”温容见话题终于回归到正常,暗自松了口气,莞尔道,“他的话漏洞也太多了些。”
苏倾一想也是,当时不论是他还是司徒瑾,其实都只是借着找倾歌令的名头来鹿洲躲避罢了,会留下来从来不是因为听信谣言。想了想,又道:“关于倾歌令……我觉得那什么玄僧的预言也挺扯的。”
“说来听听。”温容扬了扬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他说倾歌令会被焚毁,”苏倾一本正经地分析,“可倾歌令是玉对不对?上好的玉耐受高温的能力是很强的,况且它还是块神玉,怎么可能被烧坏?即便要被毁,玉那样脆,砸碎不是容易的多?”
温容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玄僧之言便如同你的这个‘倾歌令’,是个幌子罢了,”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苏倾,“你可还记得泯水畔的那个男子?”
苏倾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但是想了想,对他还是有印象的,便点下头:“记得,我当时便觉得他不简单,怎么,他和此事有关?”
“他叫程绘,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本朝三王爷,”温容告诉她,“此人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已久,倾歌令丢失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倾皱眉思忖片刻,恍然大悟:“是他趁着甲子之期想窃倾歌令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