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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朝(233)

考生做先生,早已成为谢府中一个见怪不怪的特色了,大家教学相长,互相扶持,都不藏私。

或者说人人心中都负着傲气,谁怕公平竞争会输于人。

胤奚也确实争气,养伤的这段时日,他辗转在各位名师之间,博采各家之长。谢策考校他:“破题‘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胤奚答曰:“政者正也,德者有道也。传曰:在天者莫明于日月*,日月星纬之交,东起西从,皆不离常道。故上人非天授,而效法于天。古者至尊称帝,其次为皇,其次为王,是先有道、有德、有业,而后成帝、成皇、成王,修备于内,高悬中枢,众望归之,未有本末倒置。”

谢晏冬从诗赋上出题问他:“诗者工于巧,真于老,最难于易,让步于自然,你有何感悟?”

胤奚沉思答对:“晚辈诗读得少,以为‘春鹧始啭,秋蟀载吟’*一句,延诗经之风,得巧之工;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况味隽永,得易之难;

“‘偶有名酒,无夕不欢。顾影独尽,忽焉复醉。’*涤尽一切热闹场,偶、无、独、忽四字,有酒中真味,最为老道;

“‘倾耳希无声,在目皓已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几语,如风行水上,最是自然而然。”

荀尤敬对胤奚的考题,便是正经八百的策论了:“欲使礼法衡平,乐通人和;学庠交兴,农桑竞劝;吏廉洁而奉公,上得人而纳谏。何也?”

胤奚对答如流:“学生以为三王之时,治于未乱,止邪未萌,无刑而民风自化,后世变服,则需立法以济礼。所谓国之命在礼,人之命在法*,致礼之途,求于人之所善,置法之初,顾全人情所在。行法之后,又不可以法随人,须以人守法。说到劝学劝农,女郎砥砺所行的便是了,女郎冰襟雪怀,巍乎焕乎,她……”

“停吧停吧。”荀尤敬抖动了一下眉梢。他发现了,这小子什么策题都能答得规规矩矩,但只要一说到他女郎,那连夸带捧的词儿就不要钱似的往上堆,都不带重样的。

没人打断他,他能一直说到离题万里。

若说这小子油嘴滑舌,他的神情可比提及天地神佛还要虔诚。

荀尤敬想说点什么,咂了口酒,又觉得没什么好点拨的了,挥挥手把人撵出屋。

华羽听见胤郎君告辞后老师背人的那声笑,便知道这个人,小出师了。

十日后,胤奚将十道答策交给楚堂,楚堂接过手,就着竹帘边的风凉站在那翻阅。

越看到后来他越沉默,抬头看看神色淡雅的胤奚,低头看看文章,再抬头看看胤奚。

“你当真才学文一年?”这位西山才子忍不住发问。

胤奚笑说:“有没有哪里不足的,帮忙圈点一下。”

雁过拔毛。楚堂脑海里登时冒出这四个字,他对这种可着一个人薅的手段有点熟悉。

楚子构叠好策文,真心实意地请教:“你平日有不读书的时候吗?”纵使是过目不忘昼夜用功,这等悟性文心也过于超群了。

“有啊,”胤奚说,“练功。”

“那不练功的时候呢?”

“看书。”

楚堂信他鬼扯。哪一次他谒见女郎的时候,这位仁兄不是跟在谢娘子身边形影不离?

楚堂的腹诽却是不假,白天谢澜安公事繁忙,胤奚不能时时对着她,暮色四合后,他才能在帘帷深处,给他的女郎松松乏。

有时是在谢澜安屋里,有时在东厢的内室,放下的纱帐内不掌灯,胤奚勾着女子的甜津吞咽,暗昧中发出耐人寻味的声音。

“今天姑姑夸我了,女郎奖励我么……”

小郎君眉目如画,把人揉在怀里,下意识扭了下腰,甜腻的嗓儿不像白天那个正经人。

“嗯,”谢澜安还想着学里的事,心不在焉地哄他,“少爷抖得挺厉害。”

很快她就分不了心了,觉得舌根也酸,领口也热,胤奚揽着变软的腰肢闷声笑,“女郎说反了。”

每次谢澜安都没怎么碰他,胤奚温驯的外衣就自己莫名其妙地松开了,今日也是如此,他引着她的手去往他的胸膛,哀求她。

谢澜安品尝过一回,但多数时候她喜欢随心所欲地用指甲拔着那儿玩,因为她不喜欢低头。

被撩起了火,怀里金尊玉贵的人又不负责收场,胤奚胸膛不住起伏。

“……我香不香啊?女郎你再叫我一声……”呼吸喷在谢澜安的耳颈间,胤奚手背上青筋直跳,却连她的襦衣都不敢拨开一寸。

昼短苦夜长啊,情怯又恣肆的血气儿郎迷迷中伸手,从谢澜安窈曼的腰向上攀寻。

谢澜安半霎着眼波,带着齿痕的靡软红唇美得惊心,她开始还不留神,直到胤奚按掌轻握。

谢澜安:“嘶。”

第89章

听她倒抽一口凉气, 胤奚立即停了下来,“我弄疼你了?”

谢澜安拧着眉说不出话。

她从小开始裹胸,十几岁的时候紧勒的布条下胀痛得厉害, 阮碧罗不给她请医, 说忍忍就过去了。她那时对母亲唯命是从, 无论身体发育还是月事疼痛, 都是不动声色地硬捱。

这习惯延续至今, 没想到在胤奚的魔爪下破了功。

谢澜安知道他没用力。

也不知那一下怎会这么疼。

“胆子肥了, ”她掩住异样,端庄地整好襟摆,“真纵得你无法无天了。”

胤奚却没被她糊弄住,衣衫凌乱的郎君一步跨到地上,取了灯盏来照。

只见谢澜安被烛色映出的脸色微微发白,胤奚一身热汗都吓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