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幽微的光线,对上胤奚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谢澜安唇角微动,却故作凝重地皱眉:“唔,你身上有点……臭。”
胤奚如遭晴天霹雳,险些跳下马去。
女郎觉得他臭……这可是比她生气更严重的事啊!
胤奚慌了一霎才反应过来,他虽连日奔波,又兼厮杀,可进城前他特意在驿舍停留了半个时辰,就是为了将自己好好清洗干净,怕在女郎面前仪容不修。
余光见女郎悠哉哉转着枫枝,无声忍笑,可不就是在逗他玩吗?
胤奚一下子抱住谢澜安,欺上她唇瓣,含混不清道:“女郎再品品……我哪里臭了?”
座下的马儿仿佛也受不了主人撒娇,无奈地蹭动前蹄。谢澜安没有胤奚骑术稳,身子晃动,下意识揪紧他的衣襟。
无意识轻张的檀唇,便被胤奚更深的掠入,甜滋滋的津液在口中交融。
甚至溢了一点出来,挂在她水润的唇角。
胤奚看见,血脉贲张。
“女郎,”他低头舔去,滚烫的体温像一只火炉,小声说,“你,你闭上眼好不好?”
“为什么闭上眼?”谢澜安脸颊上发热,偏要直视他,“方便你做坏事吗?”
胤奚短促地笑了一声,竟然回了声“对”,随即再次吻上他朝思暮想的桃花源。只是这一次,他顺流而下,沿着谢澜安精致的颔颈,轻咬她耳垂,吻过锁骨再向下,来到玉峰之前,撩睫看她一眼。
隔衣张唇覆了上去。
谢澜安陡然仰颈,将上身绷成一张反向的弓,也将自己更不设防地送进了贪狼嘴里:“混——”
山坡下绰绰响起几声马儿喷鼻声,在静夜里格外明显,那是暗中守着谢澜安的女卫。
谢澜安及时收住了声,怕她和胤奚的动静也一样明显。可她挡不住身上异样的酥痒,在马鞍上脱不开身,咬唇吞回声音,又不吐不快:“……早想犯坏了吧胤阿奴!”
胤奚爽朗大笑出声,闷着头咕哝了句什么,再次用舌卷袭娇客,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吃透她绫纱绣宝相的胸衣。
这样莽撞而不避忌的胤奚,像个真正的毛头小子,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冒着热腾腾的鲜活气与昭然若揭的占有心。
谢澜安隐约察觉到,胤奚心底的那份高兴,不止是因为灵璧破贼,更因他确信自己有了杀褚豹的能力。
能踩着褚豹登高一步,就意味着拿到了与褚大司马对视的资格。
这让胤奚宛如挣脱了禁锢周身的一层泥痂,整个人都焕发着意气风发。
他倒是高兴了,谢澜安口齿发黏,往下瞟一眼都觉不成体统。
她难堪地闭起眼:“你是个混账,我不跟你闹了……别、别咬……”
胤奚躬身箍着澜安的腰,这回她听清了胤奚满足的喟叹:“多谢女郎赐乳。”
第97章
出门时是二人同乘一马, 再回乌衣巷,却是谢澜安独坐在马上,身上裹着胤奚的披风。
胤奚在下面老老实实牵马。
家主夜出, 满府的人都没歇下。山伯守在门房, 少夫人也遣婢女在外院等信儿。一见到人影, 岑山连忙挑灯近前。
却见家主下马时腿脚仿佛发软, 被胤奚及时搀了一把。
谢澜安就势在他手背一拧, 灯笼将女郎的脸映得有点红。
“我无事, 大家且去安歇吧。”谢澜安声音带着丝哑,打发了众人,目不斜视地回到上房。束梦要为娘子宽衣,被谢澜安拒绝了。
待婢子退下后,她自己解开披风,低头盯着胸前的两团水渍。
半晌:“啧,烦人。”
幽篁馆,文良玉才要熄灯就寝,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推窗看见胤奚,稀奇道:“你今晚睡这里啊?”
“……嗯。”胤奚应了声。
寒蛩声声, 被撵出主院的人食髓知味地抿了下唇。他摘了刀, 到院里的水井打了桶水, 回屋去冲冷水澡。
……
十月初二, 恩科在国子监的贡院开考。
来自各州的才士俊彦从金陵九衢涌入天街, 从高处下望,麻衣如雪。
每一个经过御道望楼的学子,都忍不住抬头。只见望楼复道的靠阑上坐着一人,身着雪襕袍, 头戴莲花冠,手持折扇,随手弹棋,意态风流无极。
群生望之,犹神仙中人焉。
谢澜安转头下望,眸若星河。她仿佛已经等了他们很久很久,起身展扇,大袖如飞,对这些有志男女道:“我祝诸位鹏北海,凤朝鸣,振鹭翔鸾,毕凑天阶。”
无她,便无今日。纵使谢澜安不是座师,群生亦诚服行礼。
楚清鸢在人群中抬头,只觉那高楼上的女郎天人之姿,恍若熟识。
晨风吹进幽篁馆空荡的房间,临窗的案几边用镇纸压着张桃笺,纸角在风里轻快翻飞。笺上写着一首挥手而成的小诗,遒丽的字体有谢澜安八分笔意。
“秦淮三尺鲤,借风跃昆墟。点额化蛟蟒,故人见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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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门口,考生排着队向核对官呈出尚书省下发的文解,核实无误后,拿着发下的座次号进贡院,找到自己的考舍。
大考一共三日,考题分为三场。
第一场,试杂学,即作命题诗、赋各一首;
第二场,试帖经;
重中之重的第三场,试策问三道。
考生在这三天两夜不能走出考舍,干粮夹衣皆自备。
圣上对这届考试万分重视,其中又涉及到丞相与御史中丞的仕途之争,所以考场中看管严密。前两日相安无事。
胤奚从接到考题,便全身心地投入精神,两耳不闻舍外事。第一日,他只答了仅需靠记忆默写的帖经,余下四五个时辰,在旁人都在奋笔疾书之时,他盖着砚盒静坐思索。